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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梦痕 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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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太过份了!”摆脱石化状态的某人愤愤不平的大叫,“我只是努力想让生活过得顺其自然而已,这有什么错!”

可惜强硬的攻势并未收到预期的效果。褐发的少年紧握双拳,眼中射出苛烈的视线,冷冷地质问道:“在你认为,心安理得的任性跟从心之路是一码事是吗,神官大人?!!”

…………

诸如此类的不毛对话时有上演,随着星之月日程记载上的叉叉逐渐增多,我也不再对开花抱有任何奢望了;但是在西芙利村神殿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的有趣,只可惜无法将我的记忆传达给后辈们呢。

――如果这是秦蒂丝女神的旨意,那我只有“顺其自然”的接受了――啊啊~~果然是还是受了不良思想的潜移默化呢……

我咕咕哝哝地让意识潜入梦的海洋,那里正在上演勇者斗魔王的精彩好戏――手持木弓威风凛凛的黑发魔法师和身手矫捷脸色臭臭的少年勇者,一齐将英俊却肉脚的冬之魔王打倒,救出鲁莽活泼的春之女神;

还有勤劳友善的村民带着微笑互道早安,洒满晨曦的小道上是辛勤操练的警备队,家家户户升起暖暖的炊烟,鸡啼与犬吠相互应和;偶尔有调皮的孩子绊倒跑在艾里队长身后的昭霆,听到前头传来哇哇大叫一脸无奈抹着脸的杨阳;还可以听到串串清脆的嬉笑荡过娜塔大婶的小酒巴;

这是我的梦,也是我在西芙利村的幸福生活。

许久以后,我总是不由自主地产生这样一个念头:如果非要给幸福定下一个期限,那是否就是――

“短暂”呢?

我从不怀疑神官大人的实力,正如我一开始就感应到的那样。这个银发的圣职者无论是面对凶恶的魔兽,还是带伤阻击可怕的死灵王,他所展现的实力都是无庸置疑的。开朗自信、博学广闻、温和细腻,呃,有时也会犯些迟钝迷糊,就是这位年轻的圣职者,一人支起整个桑陶宛领的防御结界――然而为什么,这么坚强的人,也会构筑起心的迷宫呢?

我曾不止一次目睹过他手捧茶杯陷入沉思,一任蒸腾的雾气掩盖自己的五官;也曾见过他深夜悄然外出、将至黎明才带着一身血腥与木然的表情归来……每当这时我总是不寒而粟,总有熟悉的只是这具躯壳,而他那温暖澄澈的灵魂却已被某种可怕的力量吞噬的错觉。

……幸好只是错觉。

第二天看到神官大人挂着与平常无二的明朗笑容教授小萝卜头们浅显的基础魔法、一脸幸福地品尝着徒弟泡制的“餐后酒茶”时,我只感到如释重负、万分庆幸。

或许人类真的是一种复杂到其他生物都无法理解的存在吧。在真相揭露前,我只能如此设想。

******

创世历1037年丰之月7日。长期以来一直压在心中的大石终于消失了,原来神官大人偶尔反常的原因是他有个双胞胎兄弟!这实在是太令我讶异了,不过更令我意外的是,当黑发少女作出:

“因为,我认识的无名氏神官,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能够模仿,你的笑容、语气、神态、动作,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点我绝对有自信。”的回答时,我清晰的感觉到神官大人的内心,似乎有什么一直压抑的东西破茧而出的感觉,是那么纯粹自由的快乐。

原来如此。

我轻轻抖动身躯,发出愉悦的沙沙声;如果,是这个少女的话,一定能将神官大人从困扰他的桎梏中解放吧。

不过双生子竟然能相互影响呢,人类果然是神秘又不可捉摸的生物啊……

*****

……不知是我的存在过于渺小,还是命运之神是天生恶劣的性子,总之我的愿望被彻底忽略了。

感受到紧握左腕的神官大人身上传来怅然、失落与挣扎的低气压,我喃喃地冒出对神明不敬的问候。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两心相知的人却非要分别?明明人类的爱情传说都不是这样发展的!

我越来越搞不懂人类这种生物了。

事实证明,黑发少女的离去就是一切苦难的开始。

之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人,在耶拉姆他们离开后将日子过得一塌胡涂:倒茶将茶水倒在杯外,举起杯子品尝空气;准备料理时将一堆调料毫无节制的倒入锅中,然后面不改色的将一锅令人闻风而逃的料理扫进肚里;洗完澡顺手将干净的衣服洗掉然后继续套上穿过的衣服;有时就抱着雷奇呆坐一上午,对艾瑞克队长答非所问;连烧水时也能出神,直到慌慌张张的村民们冲进来帮忙救下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厨房……

这种情况下将孩子们的课程停掉也是莫可奈何,但一个人呆在空旷的神殿里似乎更让神官无法忍受。于是他又开始重新东摸西撬地捣鼓起荒废良久的魔法实验,而我总算有机会体验到人类在神不守舍时会造成多惨烈的后果。

整栋二层建筑的神殿全毁。就像字面所显示的那样,化作一片瓦砾废墟,从出生起就一直在透支好运的我终于无法逃过噩运,非常整齐的解体了――好心的村民在抢救出神官大人及有限的物品后,也从一大块砖砾下挖出只剩下半身的我,并将我重新移栽土壤里。

接下来的日子就算再细心的呵护,我翠绿的枝叶仍是一天天地失去了光泽。

……真的不行了吗?我呼出最后一口气。不甘心哪……至少,让那位过于包容的青年,获得能令他安心的幸福吧……

干枯卷曲的叶子已无法挽住跳脱的光芒,黑暗漫了过来,将我攫向无边的深渊……

******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的错觉。

就在我以为自己被黑暗抓牢的同时,湿润的空气渗入我的体表,某种力量以缓慢得几乎令我无法察觉的速度,将生机重新注入我每一个干涸的细胞。

那熟悉的温暖是光的波动。在失去意识前我终于确定了。

******

究竟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过了百世轮回。期间我只能靠光影交替模糊地感应到外界的变化,偶尔也能从只言片语拼凑出一些信息;比如神官大人将利夏收为弟子、终于和杨阳确定彼此心意、红石山脉附近有妖魔出没等等。至于一些闲杂的事件,像哪家开垦荒地挖到些奇怪的东西或是村长家那对双胞胎姐弟又惹出了什么麻烦,我也没有太多精力记在心上。

我已经是秋讯鸽中的老人了,同年诞生的同伴早在去年的雪之月来临前一一枯萎,而我这只剩半截命的残躯却拖到了来年的春季,说起来也可以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只可惜这是个与幸福无关的奇迹。

******

……热,比黑暗更压抑,比绝望更疯狂的热……从告别的甜梦中惊醒,视野所及尽是血般浓稠的赤红!漫天飞舞的红莲之焰贪婪地吞噬着一切有形的无形的东西……在哪呢,那甜甜软软,那爽朗而含着丝得意和怨气,那娇软而故作一本正经的,还有那银色的水一般温润的声音……

就像要跟火魔争夺空间似的,被火苗舔蚀的枝藤以肉眼可见的迅速疯狂蔓延。

这是怎样一种诡异的情形!明明看到自己的身躯被肆虐的大火一寸寸摧折,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痛苦,意识一片空净――说不定,我是真的疯狂了吧,就如火海外围那群灰袍纵火者认定的那样。

“真是…难道那个人养的东西都是怪物吗?”

其中一个喃喃自语,却被来自身前的瞪视冻结了声带。

怪物吗?如果真是怪物就能将你们统统吞掉――

将你们这群刽子手统统扯碎吞吃掉!!!

身上还残留着温暖的触感,似乎还能听到村民们的寒暄和孩子们的嬉闹,和银发青年殷殷的叮咛“我们要搬家了…你要保重,艾薇忒……”

可是……

……可是都不在了……那个温和浅笑的银发圣职者…所有人都……

被你们害死了!!!

意识抽空的刹那,有什么东西倾泄喷涌――

噼啪――

筋骨断裂声从我的主干上清脆地响起,炙烈的高温使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火中不断有银白的花瓣飘落化为灰烬,我微微苦笑:啊,可惜了,在这场劫难中盛放的美丽注定要成为火魔的牺牲品吧……

镜花水月…梦醒无痕…呵……

一句似叹似嘲、虚虚缈缈的声音轻轻荡过。

我涩然。[……‘镜花’,‘镜花’啊……只是虚梦一场吗?]

……是虚是实,一心之间……

……原来,如此啊。

我含笑,放任自己沉入永恒的长眠。

那梦中,有位风华绝代的银发神官,携着位温和如玉的黑发佳人,那发如月色,笑颜若水……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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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谢作者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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