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帕斯港,中城卡萨兰最大的商港,位于斯帕斯的西北角,扩充出去的大都会依山面海,呈弧形向东西方延伸,所以又有个雅称[月亮湾]。占地约摸四十平方公里,人口超过一万,规模仅次中城首府里那,繁华程度却尤有过之,或许是因为斯帕斯港不是政治中心而是商业都市之故。国王任命的总督虽然统治着这里,但实际的管理者是拥有船队的大商人组成的自治会,部份大商船主的财富甚至超越了大多数贵族。
在最近那场中西两城的战事里,斯帕斯港很幸运的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只有几艘驳船被洗劫一空,而且盗贼很快就被率军前来的军务长雷瑟克-尤耶全部逮捕。春之祭典当日,满街都是称赞士兵武勇的声音,但到第二天,这些声音就变成了不解的责问,因为那位拯救了斯帕斯港的英雄竟然下令封锁港口,禁止出航。商船长们更是气得跳脚,扬言要把事情告到国王御前,但在西匪逞凶的时期,拥有强大武力的军务长和他的顶头上司诺因都成了贵族和王室的保命符,弹劾最后不了了之。直到近日,雷瑟克的船队从一伙逃到海上的流寇手里救下一支私自出航的船队,人们的态度才大为改善,也证明了雷瑟克封锁港口的行动无误。不久,又传来一个令商船长们栗栗危惧的消息:雷瑟克在斯帕斯内海通往达尔邦内海的河道附近擒获数艘偷渡的奴隶船,而船主正是朝中最有势力的大贵族宰相沙克基-谢尔达。在如今王储与国王矛盾激化的局势下,此举无疑是对保王党的迎头痛击,也令明知奴隶交易犯法还在光天化日之下被逮个正着的宰相的立场大为薄弱。因此,心里有鬼的他们都悄悄结束了自己的奴隶市场,向雷瑟克靠拢示好,对他的上司诺因的马屁更是拍到天上去。雷瑟克也很和气地接纳了他们的投诚。他很清楚,商人在卡萨兰的政治地位虽不高,财富却相当可观,若争取到他们的支持,对诺因的霸业发展是一大助力。
创世历1037年净之月10日,斯帕斯港都会总督府。
有三个人坐在装饰华丽的会客室里。其中锦衣华服的肥胖男子名叫吉亚德,任职斯帕斯总督,也就是房间的主人;他身旁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黑褐色的头发,湛蓝的眼眸,象牙白的军服和斗篷,三种色彩对比强烈,清朗的面容予人奇妙的安定感,正是诺因的心腹之一,与宫廷术士长吉西安-凯曼并称[王国双翼]的军务长雷瑟克-尤耶;最后一人坐在客席,也是三人中唯一的女性,穿着曳地的长裙,殷蓝色的秀发直垂到小腿,鱼鳍状的双耳从脸庞的两侧伸展出去,从这两个明显的特征,就可以看出她的来历——被喻为大陆最美丽种族的水族。
“雷瑟克军务长,我谨代表水族全体,感谢你从奴隶贩子手中解救我十多位水族少女的义举,今后你就是我们全族的恩人和朋友。”
水族女性的声音就像山涧一般清澈动听,配上她绝俗的容颜,令吉亚德情不自禁地露出痴迷的表情,但雷瑟克脸上仍是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多米尼克长老太客气了,这点小小的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何况我只是执行军务而已,拦下那几艘船也完全是凑巧。”
“呵呵,军务长阁下果然一如传言,是位谦逊的人呢。”多米尼克轻笑道,“但还是请你接受我们的谢意,不然那些孩子会过意不去。”雷瑟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吧。”从对方手里接过一枚闪烁着蓝光的银戒。他以前就听水族有个送礼物给恩人或朋友的风俗,虽然那些东西未必有很大的价值,却代表了水族人真诚的心意,所以他也抱着非常郑重的心态,接受水族长老的馈赠。
“看起来像是个魔法道具啊?”
“没错,这是[理力之戒],佩戴上它可以扩大魔法的射程,阁下可以把它送给魔法师的朋友。”
雷瑟克大喜过望:“可以吗?”
“嘻嘻,当然咯。”多米尼克笑道,“它现在已经是你的东西,要怎么处理它,自然全看你的意思。而且收下它,就等于接受了我族的感谢,您不必担心。”
“太好了,毕竟魔法道具还是得由魔法师来使用,戴在我这个舞刀弄剑的人身上也是暴殄天物。衷心感谢您的赠予,多米尼克长老。”雷瑟克如释重负,“对了,一会儿由我的部下护送各位回浮岛吧?”
“谢谢,不过不用了,码头有专船会送我们回伊维尔伦。”
“是吗,既然如此,就祝各位一路顺风了,请代我向罗兰城主问好。”
“我会的,告辞,雷瑟克军务长,吉亚德总督。”
多米尼克起身一福,雷瑟克和吉亚德连忙还礼,将她送到总督府门口。目送佳人远去的背影,吉亚德怅然叹息:“唉,真是个美丽的人儿,不愧是水族三长老之首,气质就是不同,昨天那些小丫头根本不能比,太美了!”
“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才对……”雷瑟克咕哝。刚才谈话中,多米尼克只字不提奴隶船的事,显然早就清楚内情,不想卷入这场王储与宰相的政治斗争,至少是不想站在诺因这边;而且她的感谢全是针对雷瑟克个人,这就免去了人情债的危险,从头到尾没有给雷瑟克一点可趁之机,让他十分沮丧。
算了,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基于与浮岛的友谊,罗兰城主势必得口头申讨谢尔达,到时还是可以和他结成表面的联盟——雷瑟克寻思。
“啊,你说什么?”吉亚德转过头。
“不,没什么。”雷瑟克立刻回过神,“总督阁下,我有一事拜托。”
“哦,是什么啊,尽管说,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为你办到!”
“谢谢你,是这样的,我们已经确认所有的流寇都被一网打尽,内海再无安全之虞,因此我决定解除港口的封锁——这是我的手谕,请您复印后,张贴出去。”
“哦哦,太好了!”吉亚德欣喜地接过。
“这段日子给总督您和这里的人民添了许多麻烦,真是非常抱歉。”
“大人您说的什么话!正是因为有你们在,斯帕斯港才能免于西匪的倾略,我们感谢您都来不及了,何来责怪!”吉亚德发自肺腑地道,对眼前的青年充满了好感。想他以前遇到的东境军官,个个鼻孔朝天、目中无人,只会仗势欺人,敲榨他们这些有钱无权的领主总督,而雷瑟克官阶不晓得比他们高了多少,却谨守礼仪,言语谦和,气度从容,让人油然升起钦服之情。用兵手段又高明,不到四天就破获流寇,在前些日子平定西匪的战役中也居功甚伟,得到许多贵族的感激和赞扬;他麾下的建筑部为复兴受毁严重的东境更是贡献良多,在民间口碑如日中天。总之,是个各方面出类拔粹、有前途,不可不巴结的人物。
“多谢总督阁下的体谅,但我们的到来给这里的人民带来不便是事实,而且也令商人们蒙受了相当大的损失,所以我想在今晚的洗尘宴中邀请大家前来,好好的赔个罪,可否请阁下为我安排一个场地?抱歉,让主客的您打理这些琐事。”
吉亚德有点意外:“呃,这当然没问题,我本来就打算办个大型的庆功宴,邀请全港有头有脸的人来为您庆祝……这么说,大人您明天就要走吗?”
“是的,我必须去北边的杜西斯地区,听说那里出现了大批凶暴的魔兽。”
“这样啊……”吉亚德显得很失望,“本来还想多挽留您几天的,不过有军务也没办法,希望您马到成功——好!晚上的宴会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办得热热闹闹,场面豪华到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斯帕斯总督慷慨地拍胸保证。
“哈哈哈,我很期待。”雷瑟克的笑容渗入苦笑的因子,他本想交待对方简朴就好,临时改变主意。考虑到饯行宴的客人都是有脸面的人,若办得过于寒酸,一定会被他们视作污辱,反而不好。反正掏钱的人是总督,犯不着他来心疼。所以最后,雷瑟克什么也没说。
肥胖的总督踩着飘飘然的步子离去,年轻的军人在原地叹气,这时,一个明朗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嗨!军务长大人,怎么一脸郁卒啊?是不是被女朋友甩了?”
“沙里西恩!”
雷瑟克惊讶地喊出来人的名字,那是个高大帅气的青年,身穿和雷瑟克式样相同,只边线是绿色的军服。明眼人一看即知,这是[精兵团]的制服——精兵团,与宫廷术士长的术士团,军务长的近卫军并列为卡萨兰城主手下三大奇兵的魔法军团。成员数虽不多,却清一色是优秀的魔法战士,直属诺因指挥,执行队长就是沙里西恩,可算是大陆中坚将领的翘楚。
“你怎么来了?大伙都好吗?”雷瑟克高兴地迎上去。
沙里西恩夸张地摇摇头:“男人还好,女人就糟透了。”
“为什么!?”雷瑟克急忙追问,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因为你们三位黄金单身汉都走了,她们还不得相思病,日日以泪洗面?哦,也有些男人啦!都是被殿下的魅力所俘的可怜虫。”
“胡说八道!”雷瑟克笑骂。沙里西恩认真地道:“不相信你跟我回要塞看!”(注:诺因在西境的驻地就是米亚古要塞,那里也相当于一个郡的规模。)
“好好,我相信。”雷瑟克举手投降,扬起笑容,“来,跟我进屋坐坐。”沙里西恩欣然应允,两人走进总督府,一路碰到的仆役都恭谨地向他们鞠躬行礼。
“听起来,要塞的情况不错?你是直接过来的吗?”
“阁下,请你一个一个问好不好?我只有一张嘴。”沙里西恩抗议。
“抱歉,我太心急了。”雷瑟克诚恳反省。这种态度看在其他人眼里简直不可思议。但包括诺因在内,西境的高层从不在下级和民众面前摆架子,所以沙里西恩等部属就很言行随意,甚至称得上没大没小;就连雷瑟克和吉西安自己,也动不动就和顶头上司诺因拳打脚踢,吵架互损,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除了我先前说的,要塞一切安好。最近西城忙着刮南城,连场象征性的仗也没打过。”沙里西恩笑道,“幕僚团判断他们段期内无瑕他顾,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叫我过来催催你们,别玩得太过火忘了回家。”
“不会的。事实上祭典结束后,殿下就打算回去。听说梅莲可城主已经出动风骑士团,灰水河局势恐怕会扭转;而且我觉得贝姆特城主也不会急于一时,毕竟他已经拔了南城的西防,将来有的是攻打的余裕,所以他接下来搞不好会调头攻击我们。这次可不是演戏,殿下和吉西安一定会赶回去坐镇。”
“你呢?”沙里西恩一愣。
雷瑟克微一踌躇:“我想…再待一阵,等东境的情况再安定一点。”这次中城败北,绝大多数人以为是宰相的卖国所致,只有少数人知道是诺因为了令谢尔达失势的计策,却也使得东境人民遭受了巨大的苦难。虽然诺因此举是迫于无奈,而且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但雷瑟克心里还是很不好受,尤其在亲眼目睹许多东境百姓在西匪的残杀劫掠下家破人亡的惨状时。为了降低负罪感,这些天他全心全意指挥军队平乱,调动建筑部全体上下投入重建工作,却还是摆脱不了良心的谴责。
“是吗?”沙里西恩轻叹。他了解军务长的为人,所以不作劝慰,只道,“对了,殿下和吉西安大人究竟去哪儿了?昨天我去王宫时,侍卫只告诉我他们出公差去了,他也不知道地点。我又不能上总神殿问莉莉安娜殿下;至于拉克西丝大人就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没这么夸张吧,元帅大人又不是毒蛇猛兽,瞧你说的。”雷瑟克不很真心地呵斥。沙里西恩咋舌:“她不是毒蛇猛兽,却比毒蛇猛兽恐怖上亿倍!我真的很佩服克鲁索,居然能够忍受服侍那种女人,换作我——”说着,把头摇得拨浪鼓也似。雷瑟克干咳道:“殿下脾气也不好,你不照样忍受下来了?”
“这个嘛……因为殿下是男的,基于男性的自尊心,所以可以忍受;而且殿下脾气不好归不好,对部下还是很讲义气的,光凭这一点就可以算是一个好上司。”沙里西恩真诚地评论。
雷瑟克暗暗松了口气,他一直很担心主君那种喜怒无常的性子容易树敌,现在看来部属对诺因的观感还不坏。
“殿下和吉西安确实出公差去了,你应该猜得出他们的目的地。”
“难道是——”沙里西恩神色一敛,先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问,“迷雾森林那件事?”雷瑟克点点头,推开一扇门:“呐,到了,进来吧。”
房内的摆设极其华丽,由桧木制成的四个大型高级书架占了一整面墙壁,书架前面是张大书桌;还有充满古典气息的大钟,黄金美女塑像,白瓷花瓶,以及不知是哪个画家绘制的大作将这间书房的价值提升好几倍。沙里西恩看得呆然:“你就住这儿?”不能怪他怀疑,这间金光闪闪的书房实在和雷瑟克的气质太不配了,换作吉西安还说的过去。
军务长苦笑:“这是吉亚德总督的好意,我总不能不给人家面子吧。”
“原来如此。那——那些也是他的好意?”沙里西恩指着角落一座礼品山。雷瑟克摇首:“不,是商船长们送来的礼物。我已经叫人还回绝大部份了,可是还剩这么多,在明早之前,我一定要把它们处理干净。”
“你可真受欢迎。”沙里西恩感叹地仰视“山峰”,蓦地,他绽开一个促狭的微笑,“商船长们这么拍你马屁,是不是承你救了他们的情?”
“你听说了?”
“废话,一路走来人们谈的都是这件事——军务长阁下勇敢地从海贼手里解救了斯帕斯云云,没有一个人想到海贼和官兵其实是一伙的,因为西城的人全是旱鸭子,宁愿占山为王也不会去做海盗,是不是,阁下?”
雷瑟克但笑不语,他不认为这个战术有何不对,兵不厌诈本就是战场的真理。
沙里西恩伸了个懒腰:“好了,不谈这些闲事了,回到正题——殿下和吉西安大人是去找能够打破迷雾森林结界的术士了吧?”
“不错,人选是元帅大人提供的,我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目的地了。”雷瑟克将日前诺因和拉克西丝的密谈简要叙述了一遍。沙里西恩不无担忧地道:“听起来,那位神官像是位世外高人啊,殿下有可能说服得了他吗?”
“有吉西安的三寸不烂之舌在,绝无问题。”雷瑟克肯定地道,对友人的能耐寄于十二分的信赖,“我比较担心的是,他们不要一路吵吵闹闹,忘忽所以到打翻饭菜,饿坏了肚子。”沙里西恩哑口无言。
如果此时身在红石山脉的两人听见这番话,一定会慨叹军务长的料事如神。
“你真像殿下和吉西安大人的保姆。”
“或许吧。”雷瑟克毫不在意,走到桌后拉开抽屉,找出一只空盒,将理力之戒放在里面。戒指散放出银蓝色的美丽光晕,让他想起某位女性的身影。
真可惜,如果是项链就好了,偏偏是戒指……唉,只能送给吉西安了。(注:在魔导国,送女性戒指代表求婚,送百合也是相同的意思。)
雷瑟克长吁短叹地合上盖子,这时,感到房里的气压好像有点变化。一旁的沙里西恩已查觉强劲的魔力波动,不假思索地飞奔过来,将他推到墙角,一手在胸前划出发光的文字。说时迟那时快,他刚划好,一声巨响平地炸起,所有的家具在刹那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成粉末,四壁也爆出无数裂痕。仿佛有人用刀子割开布帘,一道黑色的裂缝逐渐浮现在半空中。
老天!是空间转移!沙里西恩震惊得无以复加:幸好我用的是心灵障壁,不然我和阁下现在也和这些家具一样,化成细粉在空气里飘啊飘了!(注:心灵障壁是心灵魔法,不是通过玛那精灵施放,所以不受空间紊乱的影响)
扑通!从空间之门里弹出一个人,滚倒在地。雷瑟克惊讶得瞪大眼:“吉西安!!”沙里西恩连忙撤去结界。军务长立刻跑过去,扶起友人。宫廷术士长双目紧闭,身子软软垂下,显然已经失去意识,鲜红的液体从他右肩的血洞不断冒出。
“这是怎么回事?”沙里西恩茫然不解,随即反应过来,跑出一片狼籍的书房,唤人抬担架进来。雷瑟克俯视友人的脸庞,内心涌起强烈的不安。
难道……殿下出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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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
黑袍法师席奥恩看着空无一人的魔法阵,懊恼地咋舌。傀儡师斯蒂法妮大步走来:“逃了吗?”席奥恩狠狠地道:“不!我最后一击确实有打中,所以他逃不远!”
“你刚才用的是‘天星锁魂阵’吧?”异能术士贝斯皱眉,“那他怎么还能逃得了?”
“大概是中招的前一刻叫魔封施法的罢,我们的运气还真不好。”灰袍术士叶捂着受伤的右手缓缓走近,药剂师卡琳急忙用炎系魔法“重生之炎”为他疗伤,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药失效才……”
斯蒂法妮摆摆手:“轻敌的不止你一个,不必过份自责。”席奥恩悻悻瞪了她一眼。
“可是卡琳的药怎么会失效呢?”叶十分困惑,“就算诺因城主天天吃砒霜,也不可能抵抗得了黑咒术师的药剂。”
“大概是魔封帮他解的,总之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召唤师欧德曼提醒,将众人的讨论拉回正题,也就是如何找到卡萨兰城主并致其于死地。
“真是弄巧成拙,你用天星锁魂阵封住了那家伙的意识,反而害得咱们没法用搜魂术了(注:一种通过感知灵魂确认目标方位的法术,是最常用最简便的追踪术)。”贝斯嘲讽。席奥恩正要还嘴,叶先一步开口:“无妨,移动术的极限是两百米,我们用别的法术也能很快找到,天星锁魂阵的效力有一年哩。”贝斯哼了一声:“万一魔封解除了咒术怎么办?”
“根据我的观察,魔封虽是自我意识剑,但好像还是需要诺因城主的指示才能发动力量,不然以他那种连空间转移也办得到的恐怖魔力,诺因城主还和我们打那么辛苦干嘛?说起来诺因城主也犯了轻敌的大忌。”
“有道理。”余人都颌首赞同叶的观点。
斯蒂法妮亢奋地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赶快找到目标了结他,把魔封献给大人!”席奥恩讪笑:“一听到可以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这么兴奋。”一直没说话的兽人金用含糊的声音道:“记得目标中了我一拳,现在搞不好血已经流光了。”斯蒂法妮大失所望:“什么!那岂不成了收尸了?”叶请示:“是否要把任务移交给楠大人他们?”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席奥恩冷冷地道。贝斯难得站在他这边:“不错,万一诺因城主走狗屎运被什么人救了,我们全会被大人凌迟处死。”
余人一致唰白了脸,异口同声地道:“找人吧!”贝斯用青草变出一把签,让同伴们依序抽。结果是卡琳和斯蒂法妮一组;欧德曼和叶一组;席奥恩和贝斯一组;金单独一人,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找,大体是比较均匀的分配。
卡琳在两名死亡的同伴身畔蹲下,默念祭司的祈祷词。完事后,斯蒂法妮召唤火焰焚化了尸体,两人并肩往东走去,余人也四散离开。叶和欧德曼正要跟进,瞥见兽人同伴仍然呆站在原地,便问:“金,你怎么了?”
“哪边是北?”
“……你还是和我们一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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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太好了,你没有丧失记忆!”黑发少女振臂欢呼,松了口长气。
“?”史列兰不解地眨眨眼。杨阳嘿嘿一笑,摆手道:“没事、没事。对了,你怎么会昏倒在这儿的?要不是我家的宠物叫住我,你恐怕要躺很久,这里人烟很稀少;还有你身上的血……你是不是遇上强盗了?”
“强盗?”史列兰听了半天只抓到这个名词,“什么是…强盗?”
杨阳一呆,活了十七年头一次看见这么无知的人:“你不知道什么是强盗?”
“嗯。”
“呃……简而言之,就是一种靠杀人劫财营生的人,通常不带褒意。”
“杀人……”史列兰回忆起黑袍法师一行人杀气腾腾的表情,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来那群人叫做强盗。”
“你真的遇上强盗了!?”杨阳大吃一惊,“在哪里?在哪里?”
“树林里。”
“哪儿的树林?这里吗?”
史列兰凝神回想,好容易搜罗出答案:“红石……山脉。”
“红石山脉?那不就是这里!”杨阳急坏了,“糟糕!我得赶快把这件事告诉神官才行!啊,不对!如果强盗就在附近的话,我们俩也会有危险——史列兰,你站得起来吗?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到山下去。”
站?史列兰眨眨眼,终于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他无意识地抬眼,对上黑发少女关怀的眸子,在那双宛如黑曜石打造的瞳孔里清清楚楚看到一张他熟悉无比的容颜,正茫然地回望他。
“!!!!?”黑发青年当场仿佛一根弹簧般弹坐起来。杨阳被他吓了一大跳,险些脱口惊呼,接着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是拍脸、又是摸衣服、又是拉头发,最后视线一转定在右手的长剑上,露出被龙之怒吼正面直击到的表情。
“怎、怎么会这样?”史列兰瞪着前一刻还是自己身体的魔封剑,呆若木鸡。
我居然跑进了诺因的身体!!那诺因呢?诺因上哪儿去了?该不会跑进我的身体里了?他连忙握紧剑柄,凝神感知,递来的信息是“无”。魔封剑里空空如也,不仅没有任何灵魂进驻的迹象,连他的力量也随之转移到诺因体内,完完全全成了一把普通的剑。
奇怪,不在……史列兰茫然失措:他、他去哪儿了?
等等!他脑中灵光一闪:记得我送诺因离开的时候,那个穿黑袍的老头子正好施放了一个法术,也许这就是诺因不见的原因。对了,[天星锁魂阵],是禁锢人类灵魂的魔法,但是如果强行解的话,一定会伤到诺因的精神。
“请问——”杨阳小心地开口。史列兰正好回过神,转头问道:“杨阳,你知道怎么化解黑咒术师的法术吗?”
“黑咒术师!?”杨阳这一惊非同小可,“原来你碰上的是黑咒术师不是强盗!”
“嗯…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着了!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中了黑咒术师的咒术?”
史列兰点点头。杨阳有点疑惑地打量他:可是他看起来挺好的?算了,怀疑人不是好行为,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个会说谎的人。“我不会化解,但我师父应该办得到。”
“你师父?”
“嗯,他是桑陶宛领地的正神官,就住在山脚的西芙利村,我是他的二徒弟。”
“桑陶宛领地的正神官……”史列兰纳闷地重复:好像在哪儿听到过?杨阳补充:“不过这两天他在生病,可能没力气帮你,怎么办?”
“嗯……没关系,反正是不会死人的咒语,迟早会自动消散的。”史列兰不在意地道。[天星锁魂阵]只禁锢灵魂,不伤及魂魄,若强制解开反而有可能导致诺因魂飞魄散,还是不要冒险的好。反正等法术效力过了后他就会醒,到时又可以和他聊天,一两年的时光对史列兰而言只是短短须臾的时刻。
“你真豁达哩。”杨阳咋舌,心想大概是不伤人的小法术,对方才这么悠哉悠哉不当回事,“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得回神殿了。”
“你要…走吗?”
“呃。”杨阳被他不经意流露的寂寞眼神揪了下心,冲口道,“你可以和我一道走啊!”啊~~~我在说什么!?
“真的吗?”
正在心里痛骂自己的杨阳一见他清秀的脸上绽放出的夺目灿笑,一瞬间又魂飞天外,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村里的大伙都是非常热情好客的人,一定会竭诚欢迎你的!”除了一个人——她师兄。
“好,我跟你走。”史列兰下定决心。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一个人,无论这个少女是谁,肯带他走就行。
我会被耶拉姆剁碎。杨阳暗暗泣血。可是都答应了人家,就不能反悔。谁叫这家伙长得这么像女孩子,让她怎么也狠不下心拒绝。
不过,他还真好拐耶,随便两句话就答应跟陌生人走……杨阳偷瞄对方,从脸蛋看大约十六、七岁,搞不好比她还小:“史列兰,你几岁?”
青年一怔,开始一根根掰手指,好半天才对着看呆掉的少女,吐出一句:“不知道,应该蛮大岁数了。”
“你连自己的年纪也不知道?”
“嗯,又没人告诉过我。”他和诺因从不聊年纪的事。
“可你总会数数……啊!”杨阳捂住嘴,想起神官曾说过,魔导国除了王族、贵族、圣职者和商人可以进学院念书,其他人都不允许接受教育,所以史列兰不会算术一点也不奇怪;而且如果他和神官一样是孤儿的话,可能连自己的生辰年月也不知道:“对、对不起!你别放在心上!”
“?”史列兰不解地望着她,“什么东西别放心上?”奇怪,为何这女孩说的话他总有许多地方听不懂?他和诺因讲话就没这样。
“哈哈,没什么,你不介意就好。”杨阳笑道,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好了,我们也别在这儿瞎扯了,再不回神殿,神官……我师父他们会担心,走吧。”语毕,她站起来,却见青年仍一脸迟疑地坐在原地,“怎么了?站不起来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