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辛章听到楚音有孕,他的眼眸亮了起来,“太好了......以后无论孙媳妇儿生下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别让他......打仗了,咱们战家不缺将军,就让他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活着吧!”
战澜眼中含泪,“祖父,终有一日天下定会太平,再也不用打仗了。”
战辛章意味深长地看着战澜,喃喃说着,“可惜祖父看不到那一日了。”
“不,您坚持住,我......”战澜想说她一定会灭了西戎,她还想和慕炎一起统一天下!
战辛章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笑了,随后认真说道:“孩子,那日祖父在祠堂同你说的那些话,作废!”
“祖父!”战澜的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那日祖父让她跪在祠堂里,祖父说:若是她有异心,必定手刃她!
此刻祖父的话说得隐晦,她也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即使她现在反了司家的江山,祖父也同意了。
战辛章眸光一点点暗了下来,若是没有庆武帝的允诺,西戎不可能抢占临边城和十里城,从那日庆武帝悄悄向西戎使臣送回礼他就觉得不对,眼下庆武帝割让了两座城池,放弃了六万百姓,让百姓像是羔羊一样被西戎屠戮!
这样的昏君不配战家军为他守江山!
他忽然想明白了,谁对百姓好,百姓信任谁,谁就配当帝王!
他站在城楼上,看向了城楼下汇聚而来的百姓。
战辛章用尽了所有力气,大声说道:
“天下郡国向万城,无有一城无甲兵!焉得铸甲作农器,一寸荒田牛得耕?牛尽耕,蚕亦成。不劳烈士泪滂沱,男谷女丝行复歌!”
战老将军吟诵的诗句,字字句句都在说他希望战争早日停止,让战士能解甲归田,百姓们过上男耕女织自在安乐的幸福生活。
百姓们心情激荡,含泪看向城楼上浑身是血的老将军!
在战老将军铿锵有力的声音中,轰隆隆的一声雷鸣炸开。
天空中落下了豆大的雨点。
冰凉的雨点落在了战辛章的脸上,他浑浊的眸子看向天空,在心中低语:明萦,我来陪你了......
战辛章的一只手臂垂下,另一只手依然紧紧握着战枪。
他身体笔直用战枪撑着身体,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她眼中的一颗泪滑落,落在坚硬的石板上,混着祖父的鲜血一起渗进去……
战澜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浑身颤抖,无声痛哭。
她在这个时候丢弃了往日的自信,她不是神,即使重活一世,也无法改变有些事情的结局。
这辈子祖父是战死的!
她没有能救回祖父的性命!
她没有颜面去面对家人!
战澜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她只能看到被祖父救下来的百姓们在雨中跪在祖父的面前嘶哑痛哭,不愿离去。
战澜颤抖着双手,任凭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她内心的悲伤如暴风骤雨,悲痛仿若深渊一般吞噬着她的意志。
城楼下的厮杀声在这一刻变得安静,她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快要燃烧起来的愤怒。
渐渐的战澜的耳边回响起祖父的声音,“孩子,不要难过,咱们护住了城中的百姓,将军百战死,作为一个将军,这是最荣耀的死法!”
“祖!父!”
“啊!”
战澜从重生以来,从未这般撕心裂肺地痛苦,她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在她的脸上,冷到骨子的恨意和愤怒的火焰交织。
虽然这辈子祖父是为了百姓殉国,不是憋屈得被战家所谓的“谋反案”气死,但是战澜还是无法原谅始作俑者!
庆武帝,西戎王!她要杀了他们!
战家军在城楼下面仰望扶着战枪战死的老将军,他们一个个在雨中取掉了头上的兜鍪放在左手上,右手的掌心握拳放在了心口上,朝着战老将军的方向行军礼。
战澜双眼赤红,一把抓起地上刺伤祖父的西戎人。
“你不能杀我,我是受保护的西戎商人......”那人看到西戎死去的骑兵,看到战澜杀人的样子,他腿都软了。
噗嗤!
战澜猛地捅了此人几刀之后,割下了他的头颅,命人挂在了城楼上。
她站在城楼上,大喝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不破西戎终不还!”
战家军的声音在临边城的上空激荡回响,“为南晋百姓报仇,为战老将军报仇!不破西戎终不还!”
......
李遂剑客打扮,浑身沾满了血迹冲上了城楼。
城楼上血水和雨水流淌宛若血河。www.
百姓们在地上长跪不起,战澜擦干眼泪跪祖父面前。
李遂嘴唇嗫嚅,战澜前两日找到了他,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去风峪关。
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保卫家国的将士,他一路追随战澜而来,今日也是他实现从军梦的第一日。
李遂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一步一步跨过地上的尸体走到战澜的身边。
“战将军,请节哀。”李遂的声音恍如隔世一般在战澜的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