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他的师弟而已。
清理好尸体以后,有一场洗澡的戏份,拍摄的当天,钟昌明突然将改好的剧本交给了他们。
竟然加了一场师兄弟二人洗澡的戏码,当然,也不是单纯的洗澡,而是需要通过洗澡,让白长安洗去白起风身上的血渍,从而交代一个心境的转变。
谢时冶捏着剧本,看里面备注的动作戏份。
中景,(白长安在擦拭在白起风胸膛。)
近景,(白起风忍痛的表情,咬住自己的头发)
远景,(白起风抓住了白长安的手)
台词:“师兄,你会不会怕我。”
谢时冶心想,导演还有编剧,你们把一个洗澡的戏加这么多,两个男主表现得这么暧昧,你们真的觉得合理吗?
谢时冶拿着剧本,难以理解地问钟昌明:“导演,你就直说了吧,我接的果然是一部男男同志电影吧。”
钟昌明重重地咳了起来:“胡说八道什么,白长安和白起风是兄弟情!他们都是直男!”
编剧项进是个直男,谢时冶是知道的。但是现在的直男都怎么回事,编起剧来都这么基吗?在他们理解中的直男友谊和兄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他基眼看基?
钟昌明把傅煦叫了过来,傅煦才换好一身衣服,刚刚又是血又是水的,狼狈得厉害。
发套也湿透了,乱糟糟地跟小狗似的。
谢时冶捏着剧本,转过去看到就开始笑。傅煦见他笑了,自己也笑。只有化妆师很命苦,还要给傅煦换个头套。
傅煦就任由化妆师忙,自己捏着剧本,坐在凳子上跟钟昌明说话。
钟昌明慢悠悠地问:“对新剧本有没什么意见。”
傅煦将剧本翻了一遍:“还行,意见不大。”
钟昌明听了就说:“那还是有意见咯。”
傅煦慢条斯理地说:“突然改剧本,开拍前才让人背词,还不能有点意见吗,老师。”
钟昌明说不过他,只好道:“一个小时背,够吧。”
傅煦问谢时冶:“你够吗?”
谢时冶看了眼台词,其实他的台词并不是很多,主要还是傅煦的词:“我够了。”
傅煦嗯了声:“那我也够。”
谢时冶手指微微一蜷,心神又是微荡,很努力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别想了,一个小时的背词时间,即使是他说不够也说不过去。傅煦先问他,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难不成他说不够,傅煦还能跟着说那他也不够吗。
想到这里,谢时冶又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说不够了。
等开拍的时候,傅煦的表现充分地说明了,他一个小时是够的。
傅煦的台词功底很好,情感到位,基本现场收音如果不是环境音太嘈杂,是直接能用的。
这方面谢时冶虽然差了点,但也表现得很不错。稍微调一下也能用,不至于用配音。
钟昌明不爱用配音,电影里配音容易出现不贴脸的问题,倒不如让演员加把劲,用原音。更何况许多国外的展想要参赛,都必须是用原音的。
他们俩身边有一盆兑好的热水,身上脱的只剩下一条裤子。傅煦的伤妆上好了,脖子上有道划伤,为了追求真实,又是新鲜的伤口,化妆师做得皮开肉绽,很是狰狞。
谢时冶将手巾浸入盆里湿透了,才捞出来拧开。傅煦叼着那截头发,唇是红的,发是黑的,齿是白的,几种颜色交织在一起,让谢时冶鼻息微微急促。
他将手巾按在了傅煦的肩膀上,细细擦拭。手巾的水珠顺着肩头滑落下来,漫过胸膛。
谢时冶余光里注意到了,周围的声音好似都离他远去了,他陷入一个微微恍惚的境地里。
这时他听见傅煦问:“师兄,你怕我吗?”
这时候他该说,不怕。
鬼使神差地,他迎上了傅煦的双眼,呢喃道:“我怕。”
这是他的真心话,掩盖在白长安的角色下,是谢时冶的灵魂。
导演没有喊卡,摄影还在继续,片场一切寂静,只有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傅煦与谢时冶,白起风与白长安。
傅煦笑了,他湿润的手,温热的指腹按在了谢时冶的颊边,轻声说:“不要怕。”
他们说的都不是剧本台词,皆为临场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