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祝的话叫苏念雪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唏嘘,她自然是明白,即便纤竹蛊有诸多弊端,但单单是其功效便已称得上极为难得,按着她所知的那些,能做出一株来也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手里仍旧有着制蛊的方法,但日后能否再做出来……其实也是个未知数。
但此刻也的确没有其余更好的法子。
即使是加上分散在各处的鬼差,墨客能用的人也绝对不超过二百个,若是还将剩余的纤竹蛊保存在南疆,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分出更多的人来做护卫,退一步讲,就算是让他妈从南疆把这些带回去,依照周秦的行事风格……
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安全返回。
就像江陵时见到的封釉和封修,他连中原的江湖门派都能利用来训练厄尔多,那燕北自己的厄尔多又有多少?这尚且还是一个未知数。
牵扯得太多,就难免会束手束脚。
如此一来,干脆将这些东西毁去,反倒成了最好的选择。
晴岚自然也晓得这个道理,她曲起指节轻轻敲打着桌案,思量片刻还是点了头道:“我明白了,既然这是您的决定,我们便按您所言的做。还有一事……”
她话音一顿,转而道:“您说您收到了飞鹰的信,那我便直说了,十余年前因为江南江湖势力的争执,霹雳堂全族被灭,但一年前,本应是个死人的霹雳堂少主雷邵却又重新出现在了江南。而他的命,便是被另一人用纤竹蛊以命换命救回来的,只不过,他所受的纤竹蛊并不完整。”
巫祝的眉头缓缓皱起,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让司云姐查过了庄内纤竹蛊的调用记录,结果是……没有。二十年来,没有人将纤竹蛊带出过荆楚。”她指尖抵在下颚上沉吟了一瞬,“所以想来问一问您,那份纤竹蛊是否出自南疆?如果是,又是因为什么?”
那些在回墨客之前未能解开的谜团,其实在知道她们的对手是谁之后大多都有了解释。周秦能利用崇明宗,利用封绥对白子书的恨来逼她暴露身份被江湖正道围堵,利用霹雳堂遗族的仇恨与江临的执念来给江南制造一场乱局掩人耳目,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还有最开始谢家长辈被人下毒暗杀的事情。
让南北两家相继混乱,既可以是如今为了局面的试探,也可以当做为自己的真正目的转移鬼差的注意力。
甚至连六年前河洛道那件事,谁又能笃定说鬼首的身份暴露没有他的影子在?
但唯独这一个纤竹蛊。
应该并非是周秦或是燕北人的手笔。周秦可还不是墨客的鬼差。而且这么多年了,纤竹蛊几乎没有再用过,除了六年前帮唐晗暂时压制玉天华的毒。而那个时候,周秦也已经离开墨客了,他不太可能知道这里面的细节。
但玉天华毕竟可以称与北燕的狼毒一起成为天下两大奇毒,所以……在他知道唐晗没有死,甚至还有得救的时候,他也会去猜想是否墨客还有自己的底牌,这或许才是为何雷邵会在销声匿迹那么多年之后被人拿捏在掌中做了傀儡。
可……如果不是周秦或是燕北人,又是谁把纤竹蛊带到了江南?
“的确是南疆的人。”巫祝凝望着面前女子浅淡的一双眼睛,忽然长叹了一声,“这件事要牵扯到你爹娘,甚至还要牵扯到你。”
“我?”
巫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身上有一条经脉自你出生起就被你爹用特殊法子封住了,你感觉不到吗?”
苏念雪闻言心头骤然一紧,她张了张口想多问几句,身旁的人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她侧头望向对方的脸,却并未从那双眼睛里读出半点惊愕的神色,恰恰相反,她瞧着太冷静了。
……她,早就知道了?不对啊,司云明明说……她脑中在短短一瞬掠过好几种猜测。难道说……血杀术?
是了,按照司云的说法,以往她都是不曾有所觉察的,可如今却一副了然的模样……果然是跟血杀术脱不了关系吗?
“您继续说。”晴岚余光瞟了眼身边的人,指尖轻轻摩挲过她的手背。
“你爹刚继任鬼首的时候,情况远不及你兄长那时的凶险。北方的狼已经老了,而我们的鹰承袭了父辈的利爪,这样的局面,如果你是鬼首,你会想怎么样?”
北方的狼指的是日渐衰微的北燕朝堂,鹰的话……不是鬼差,那就应该是同为墨翎后人的北邙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