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只巨大的蛊兽嗅到了主人血的味道,张大了翅膀在他的身侧环绕而飞。相比这几只,方才在林子那边砍了的那只还算小的了。
不过比起这个……他刚刚叫自己,鬼差?
晴岚侧过头看了眼那条伤痕累累的金蛇,却意外地发现这蛇也昂起了头注视着她,她甚至有那么一瞬的错觉,金蛇那双翠色的兽瞳里头,竟然有一丝的……恳求?
可是它在恳求什么呢?明明她也是来找蛇王胆的人,就因为刚刚自己杀了一只蛊,就被误认为是可以帮助它的族群的人了吗?
她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默然将头扭了回来,目光重新落在了蛊师阴郁的面容上。
“南疆的蛊师。”墨尺点在了柔软的土地上,晴岚仰起头,眸底像是覆着一层霜,“周秦的人?”
“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蛊师扯了扯嘴角,指尖轻轻在银饰上弹了一下,“你很不走运,鬼差。”
他话音刚落,那几只蛊就跟疯魔似的,尖啸着直冲地上的人俯冲而去,卷起的一阵气浪还带着它们身上腥臭的气味。
晴岚抬掌往那只伤重的金蛇旁边一拍,尽量在不伤到它的同时将它送出了蛊兽的包围,她整个人往后一仰,迎面而来的那一只便自她顶上飞掠了过去。
墨尺的剑柄在地上重重一点,借着这点力道,她顺势旋身躲过了另一只蛊的尖牙,剑锋的卷着疾风般的势头又快又狠地扫过最后扑过来的那只畜生的脑袋,霎时将那森白的獠牙给断成了两截。
这一套身份合着剑招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动作是多余的,乃至于气息都控制得极佳,任凭哪一位江湖高手在此瞧见了,也得合掌叫声好
只是剑招再怎么漂亮,她此刻也不敢松懈半分。这些蛊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们浑身带毒。
既要保证自己不至于沾染上半点,还要抓紧时间将这些蛊斩杀,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活儿。
恰在此时,有笛音忽然响了起来。
她猛地抬起头,眼底有惊愕的神色一闪而过。
这个调子……她听过!
蛊师手中的笛子不像寨中的巫祝一般就地取材,用的是后山的紫竹,他手中的那支笛子……是骨笛。
尖锐的笛音让人不由头皮发麻。
那几只蛊如同收到了什么命令,原本还散乱的攻势忽然间变得有了章法。饶是晴岚轻功过人,也在这样的毒物面前有些束手束脚。
而被那笛音吸引的可不只是这三只畜生。
林间飞虫的嗡鸣声随着她的退让一点点明晰起来。
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而来,前一夜南烛在寨子叫出来的那些,比起这些,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鬼差,你划开了我的胳膊……”蛊师张开了双手,望着她的目光里有着逗弄猎物的愉悦感,“就拿你的骨头给我再打一支笛子吧。”
这么多的毒虫,还要加上面前的这几只异类……躲是不可能躲开的了。
晴岚低笑了声,也懒得去驳斥他的那些话,她站定了身子,面对着虎视眈眈的蛊虫忽然抬腕举起了剑,而那双眼睛却是缓缓闭上了。
内力被不断地收敛在她的周身。
在铺天盖地的黑影中,她显得格外的渺小。
“就这么放弃了?无趣。”蛊师见状嗤笑了声,不屑地一挥手,“这点本事,声名远播的鬼差也不过如此,”
贪婪的蛊兽对着面前的女子张开了獠牙。
忽而有长剑清越的铮鸣声在这令人胆寒的振翅声中响起。
剑气自蛊虫的团团包围中瞬间切开了一道口子,那些被凝聚于剑上的内力在这种关头迸发出了应有的锋锐。
尸首落地的闷响声像是击打在蛊师的心上。
他眸底有了那么一刹那的惊恐。
不仅因为这一剑,也因为他在蛊虫被斩杀的那一道口子里瞥见了那名鬼差的眼睛。
不再是最初的净如琉璃,而是浓稠如血。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剑是如何挥出去的,只听得几声沉闷的响声,上一刻还嚣张呼啸着的蛊虫与那几只蛊兽,就已经成了地上被切碎的尸体。
剑客静静地站在原地,袖口有沾染上的一滴毒血,她像是毫不在意般随手撕下了袖口的衣料,那双血色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她的足尖忽然动了一下。
蛊师本能地觉察到了一样,匆忙往后急掠,但骤然间出现的剑刃不知道何时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下意识地抬起了骨笛横挡,剑刃与骨笛交锋的声音令人一阵牙酸。
“你刚刚说什么?”女子微眯着眼,轻笑了声,一字一句道,“我没听清。”
反震的力道下一刻就把人掀了出去。
他狼狈地滚了两了下稳住身子,手里的骨笛因为刚刚那一下已经断成了两截。
“你这混蛋……”他咬了咬牙,索性将骨笛一扔,打了个呼哨。
还是同方才一样的动静,只是这一回,他终于跟着被唤出来的蛊虫一起朝着提着剑的剑客一起冲了上去。
方才许是因为大意,他放弃了以笛音御蛊,这才让晴岚这么轻易地破开了围攻,有了蛊师指引的蛊虫这一回明显要难缠得多了。
蛇群在这种诡异的声音下发出不安的响动,金蛇费劲气力昂起头像是在安抚剩余的蛇群,它翠色的眼睛比之先前已经黯淡了不少,只是忙于激斗的两个人都不曾觉察。
剑锋无情地撕开蛊虫一道又一道的包围,却又不像往日邀月十三刀的大开大合,内力被执剑者刻意控制收敛,但每一剑相比邀月,都只快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