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寒风猛烈地拍打着斑驳的城墙,明灭的火光在冷风中跃动,将息未息的模样像是连带着星辉也黯淡了下来。
阴影中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巡逻的军士在风雪中猛地一回头,却只见到了满目的银白。
错觉吗?
“怎么了?”同行的袍泽见他没跟上来,疑惑地跟着回了头。
眼前白茫茫一片,似乎与平常并无差别。
“可能……我多心了吧。”他挠了挠头,脸上被风吹得生疼,“我怎么觉着有人呢……”
风雪里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以为是同行者见到落单的人过来叫他回去,可刚一转头,一双冰冷的眼睛就撞进了眸底。
一股凉意从背脊直窜天灵盖,甚至来不及过多思考,久经沙场的身体已经替他做出了反应。
下压的枪杆挡下了锋利的短刀,但与此同时那递上来的劲道也让毫无准备的人手里的长枪脱了手。
袭击者的目光比北地的冬日更让人觉得刺骨。
而他身后的白雪已经落了红。
短短一瞬,毫无征兆。
跑不掉的。这个念头在心底浮现,他眼底不自觉地有了恐惧。
这个距离,来不及捡起掉落的长枪,也来不及点燃身上备着的信号。
锋利的刀尖还往下淌着血,他强作镇定地咬住了舌尖,忽然主动扑了上去。
刀尖转瞬穿透了胸甲,他也在同一时刻死死地抱住了对方。这般举动让袭击者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信号弹的光亮在这一刹的停顿之后照亮了昏暗的天空。
而他的目光也随着血的流淌而涣散了下去。
“该走了。”雪松的枝干上有个声音这么说道。
袭击者抬起了头,把僵冷的尸首抛在了一边。
“留给梁人的礼物,够了。”那个声音在这样大的风雪中却显得缥缈,“但,你这事儿,办得不漂亮。”
树下的人闻言喉中溢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呜咽,他手腕一翻,短刀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肩头。
有血滴落在他的指尖,他却如同觉察不到痛感一般将刀刃抽离,低下头舔舐着自己手掌上残存的血迹。
“抵了,回罢。”
北地的大雪掩盖了杀人者的罪行,而这只不过是个开端。
急报一封封发回长安,给满城的欢欣蒙上了一层阴影。
安阳侯府夜里的书房依旧点着灯。
桌上的文书被随意地放着,悬而未落的笔晕染了宣纸,他烦躁地将被晕染的纸张揉成一团丢了,重重地叹了口气。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在此刻响起。
“我不是说了院里不必留人?走。”
屋外的人像是静了一瞬,反常地推开了门。
他不悦地皱起眉想要呵斥来人,却在看清来人的眉眼时愣在了桌案前。
那人身上的袍子还沾了夜里的雪,她撩开袍子,缓缓下拜行礼,低声唤了句。
“伯父。”
苏恪在这一声唤中回过神,忙不迭地上前把人扶了起来,急急道:“雪儿?你何时回来的?这……为何没人通报一声?这个点儿,饿了吗?我吩咐后厨去……”
“不必了,我……回来见见您。”苏念雪见他一副说起来便要往外走的模样连忙拦了下来,“一会儿就走。”
“走?你要去何处?!”苏恪被她这话激得冷静了些许,随即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一皱眉,“你莫不是……啧,你这丫头,回自个儿家还翻什么墙呢?嗯,这外头,还有人吧?以你的功夫,一个人若是能摸进来,我可真要问问这药王谷究竟是教些什么的了。”
苏念雪闻言失笑道:“这不是怕惊扰了长辈?不过也是我思虑不周,还请伯父莫怪。”
“惊扰长辈?你是怕惊扰了宗室吧。”他摇摇头,道,“把人叫进来,外头怪冷的。”
言罢瞧见那姑娘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没忍住多嘴了句:“行了,我还不至于把人吃咯,赶紧的,让人搁外头吹风算这么回事儿?”
苏念雪歪头看了眼被带上的大门,却是迈步走到窗前,抬手轻轻敲了下窗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