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旁人忍不住靠近又着迷其中。
甘霖最恨的就是这样的宁沉川。
因一次鬼使神差的谎言而被宁沉川追求,是甘霖循规蹈矩的人生里最大的变数。
半推半就听从父母的建议开始的留学生涯其实就是:上课、吃饭、做实验、写报告、睡觉……即便之前的二十几年都过着差不多的日子,早已习惯,甘霖偶尔走在塞纳河畔,瞥见倒映在粼粼水面上的天空时,也会突然感到无趣。
自从通话时父母频频追问自己的学业后他便不太想家。甘霖厌恶身上被家庭附加上的沉重锁链,却没有一鼓作气挣脱的决心。
倒是有例行的社交,多是正式的场合,每个人都风度翩翩,每个人都温和谦恭。
甘霖的生活就像精密的齿轮,重复运转后完成一道又一道从出生起父母就为他既定好的目标。
宁沉川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甘霖一直都很感激舍友kiven开出的低廉房租以及良好的生活习惯,免去了自己这个异乡人不少麻烦,因此,在撞见kiven救下一位黑头发的男人后,他打算替对方善后。
碰巧的是,他当天在便利店打工时见过这位被救下的男人,还从对方和同伴的交流中得知了对方下榻的酒店。
kiven对他的主动帮忙不置可否,转身走了,甘霖却对这位舍友一直以来的冷淡习以为常,摇头笑了笑和带着警察匆匆赶来的吕逍说明情况。
担架经过身边时,甘霖低头看了看。
男人闭着眼,五官英挺,忽略贴在额上的黑发和混杂其中的血,像是睡着。
他叫宁沉川。
银行卡里多出一笔巨额转账后不久,甘霖坐在了宁沉川的病床前。
早就因为贸然认下kiven的功劳惴惴不安,本想当面说清,却在对上宁沉川微微弯起的双眸中销声匿迹。
被自己眼中身份优越的人——尤其是同性,这样认同,很难不产生优越感的。
明明是不属于自己的认同,甘霖却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这种飘飘然推着甘霖接受了宁沉川的追求。
压抑太久后的过界带来的快乐无与伦比,何况宁沉川是一个相当完美的恋人。
一开始只是对家庭的叛逆心理与对另一个个体的征服欲作怪,相处下来,甘霖却慢慢喜欢上宁沉川了。
宁沉川体贴、风趣且完全尊重他人。
最让甘霖无法拒绝的是,在自己遇到困难时,宁沉川既会用舒服的语言安慰他,也会给出理智有价值的建议,且他不会感到一丁点压力。
但也是开始不敷衍的感情,也让甘霖越来越感觉到宁沉川的若即若离。
宁沉川对甘霖一如既往的温柔,被电子天平称量好的,一点不差,却也一点不多。像是在展览上欣赏一件工艺品,不过是停驻时间久一些,却心知终会离去。甘霖从恋情开始到时间推进中明显多出的热情,宁沉川视而不见。
宁沉川身边裹着一层始终挥散不去的雾气。
本就是偷窃得来的感情,心虚到经不起半点不安感。
时至今日,甘霖觉得自己干过最蠢的事情就是低估了自己的懦弱,也高估了宁沉川的喜欢。因为前者而从未对父母提起过宁沉川一句话,因为后者而敢以答应父母的介绍和颜朝妍相亲来试探宁沉川。
最终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而宁沉川呢?
宁沉川还是像坐在病床前朝他弯眼道谢的温柔模样,温柔地原谅了他,温柔地结束了和他的这段感情,然后轻描淡写地摆摆手,又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宁家大少爷。
甘霖从回忆中抽身,他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坐在对面的宁沉川端正垂眸作者,光影在他脸上分割出漂亮的区块。
好像真的在专注等待自己开口似的,甘霖一哂。
“对,我不明白。”甘霖直白道,“我明明给了宁沉泽kiven的病历,也告诉过kiven你不可能和他结婚,只是一时兴起谈恋爱玩玩,以宁沉泽对你的重视程度和kiven的多虑,为什么你们还在一起?”
如果只是单纯分手,从此只能在异国定居,不会再和宁沉川有任何交集,甘霖的不忿还可能会被时间抚平。
但在悉尼意外得知宁沉川kiven在一起的那一刻,沉积的怨怼翻涌而上,叫嚣着让甘霖肆意破坏。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过分的巧合像是上帝恶劣的嘲笑,看,无论你做什么,你的人生剧本都无法被改写,就像你这辈子摆脱不掉的父母和出身,就像你费尽心思百般计算也惨烈收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