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对皇宫来说,似乎并没有太多影响。
巍峨庄重的太极宫,仍笼罩在森严的规矩之中。
承香殿内,李治面前摆着一个硕大的铜炉,炉内的炭火熊熊燃烧。
李治仍觉得有些发冷,中年以后,他的身子一直不大好,除了风疾,还有许多小毛病,尤其是冬天,特别怕冷。
眯眼看着殿外,无数宦官正静悄悄地给各座殿宇宫台系上通红的绸子,装扮新年的色彩。
“又是一年了啊……”李治失神地喃喃自语。
年纪越长,对新年越缺少激情。。
遥想年幼之时,父皇亲自将他和妹妹小兕子带在身边,每逢新年时,父皇会搁下堆积如山的奏疏,带着他们兄妹二人在空旷的殿外练骑马,射箭,玩掷壶游戏。
那时的太极宫仍然很冷,可他和妹妹却无比的快乐,在他心里,太极宫是家,是大房子,里面有亲情和温暖。
回想起来,仿佛已是隔世的记忆了。
父皇已逝,小兕子也逝去了。而他,那个动辄哭闹胆子又小的皇子,也成了大唐的皇帝。
儿时的欢乐,竟再也寻不到丝毫,十余载的帝王生涯,已渐渐磨耗了他心中的快乐和情意。
如今的太极宫,只是一座宫殿,他睡觉和忙碌的地方。
贴身内侍王常福躬身垂头,匆匆走入殿内。
“陛下,百骑司副掌事宋森有事奏。”王常福轻声道。
李治回过神,道:“说。”
“渭南县子李钦载一个时辰前大闹少府主簿柳元贞的宅邸,领了十余位部曲将柳宅砸了个稀碎,还将柳元贞的一条腿打断了……”
李治一惊,沉思半晌,眼中渐渐露出笑意:“这个景初,脾气不小……”
王常福又道:“还有,四皇子郇王殿下,河东县男长子薛讷,申国公之孙高歧,三人纠集了数十人,将监察御史马衷的宅子也砸了,马衷被高歧当街扇了十余记耳光,脸肿得没法见人。”
李治又愣了:“素节也参与了?”
“郇王殿下没露面,只是命侍卫封锁了街道,说什么皇子仪仗路过,不准闲杂人等靠近,给薛讷和高歧留足了闹事的时间。”
李治眼中异彩闪烁:“景初砸柳元贞府邸,素节他们大闹马衷府邸,是商量好的吗?”
“据百骑司禀奏,两方人马并未商量好,郇王殿下和薛高二人是自发为李县子出气,碰巧两件事一同发生。”
李治神秘一笑,喃喃道:“朕倒是没想到,景初竟如此处置此事,倒也符合他的纨绔性子,哈哈。”
王常福一直保持躬身的姿势,头也不敢抬。
良久,李治又问道:“柳元贞府邸被砸,腿也被打断了,李义府那里可有动作?”
“直至百骑司入宫奏报之时,李义府仍无反应。”
李治冷笑:“老狐狸,倒是沉得住气。”
正在沉思之时,殿外有宦官奏报,武皇后驾到。
一阵香风拂面,武皇后已在李治身前蹲身福礼,见礼之后,武皇后翩然上前,柔声道:“陛下明日便要亲自主持祭祀大典,礼部已将章程名目准备妥当,陛下可要一阅?”
李治微笑道:“皇后帮朕看看就成,每年大典章程千篇一律,无甚可看。”
武皇后也笑道:“那么臣妾便僭越了,帮陛下看看便罢。”
说着武皇后从身后宫女的托盘上端来一碗羹,柔声道:“陛下连日操劳,臣妾命御厨精心熬制了莲心羹,莲心虽苦,但补心,陛下多少喝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