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带着空荡荡的身躯疲惫地返回了家,胡乱地冲个热水澡,然后脑子一片空白,倒在了偌大的床上。
灵魂似乎落在了青云岭小青的墓旁,他应该是墓中人,却在世上行走。
阳光渐渐退出飘窗,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小青,笑着向他走来。
“小青,你为何要替我挡那一刀?让我在这个世上苟活?”
“哥,我不替你挡一刀,怎么会成为你怀里的一幅画呢?”
说完,小青化为云烟而去,文竹再怎么呼唤也没回应。他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地板,地板上没有小青,只有无尽的梦境。
她托梦何意?让他无尽的惦记?既然她肯为他牺牲,就不会折磨他,是他自个陷在自责里不能自拔。
她对他的爱,文竹有所知,刻意回避,没想到如此畸形和疯狂,让他难以承受。可是事实又无法回避,是她无私的爱挽救了他,正因如此,他陷在一个怪圈里,难以喘气。
也许这一切用笔表达出来,才是最好的出路,最好的解脱,让它成为一本书,一幅画。
写书可不是儿戏,文竹给自己的想法惊呆了。但这个思绪的确震撼了他的灵魂,好比封闭的房间开了一扇窗,空气就流动起来,不会窒息而亡。死水只要流动就会成为活水,活水的源头就是文竹的亲身经历。
傍晚,等董梅回来,文竹向她细说了去湖南小青家的经过,最后全盘托出想写书的意图。
董梅听了大力支持,说:“竹啊,你写过好多短篇,有这个底子,写个长篇没问题。我只希望你按实写,写出你的灵魂,迸出你的思想火花,你就会成功到达彼岸。”
文竹没想到董梅如此通情达理,让他无地自容,上去就把她抱了起来,亲了一下,好像回到了恋爱状态。
“如果写砸了。你不怕跟我一起出丑?”
“再丑!我也不会休了你。”
“啊?!”
董梅回了他一个吻,他便捉住她不放,倚着墙,把时光退到年轻时的疯狂。吻着吻着,两人意犹未尽,双双往房间移动。
董梅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嘘”的一声,两人迅速分开,想起现在是天羽放学时间。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天羽背着书包进来,见爸妈在家,惊讶道:“爸、妈,你们在家啊?黑灯瞎火的,为何不开灯?”
文竹赶紧开了灯,天羽见他们神情慌乱,羞色未退,怀疑道:“你们是不是瞒着我,偷吃了什么好东西?”
“人参果。”文竹脱口而出,其实他心里想的是羞愧的禁果。
“猪八戒吃的人参果?我也要。”
“吃完了。”董梅抹抹嘴,去厨房弄晚饭。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说起来疼我,好东西却不留与我,虚情假意的骗子。我要向姥姥投诉!”
文竹哭笑不得,圆不起的谎。只能说湖南青云山的一些见闻,借此分天羽的心。
天羽对大山非常神往,说道:“爸爸,我们何时去观赏呢?”
“等你大一些,我们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精彩?”
“好呀,好呀。”天羽拍手赞道。
“开饭喽!”董梅在餐厅招呼道。
一桌好饭菜董梅张罗好,一家三口吃得其乐融融。
入夜,睡在床上的文竹冥思苦想着写书的事,连董梅的暗示也忘却。
是独写小青的呢?还是写人生经历过的呢?虚岁三十有六,经历却不少。困难重重,却能守得云开见丽日。常犯错误,却很真实。像那车子脱离轨道,总能回归,终未酿成大祸。
情缘不断,让人难渡。好比唐僧西天取经过八十一关,关关均是难关。是回忆过往还是反省,真的说不清。
取什么书名?取那些经历?以何种方式叙说?以何种场景开场?反映何种主题?像一团麻,越理越多,越理越乱,文竹在迷糊中睡去。
早晨,文竹拿着电动剃须刀想刮胡子,又想起写书的事。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写书,便不可放弃和中断,如何激励自己写下去呢?古人有悬梁刺股激励自己苦学,现在不推行,也不做不到。想个什么法子呢?激励、警示、鞭策自己写下去即可。
看到自己的胡须,文竹有了法子,放下了电动剃须刀,蓄须写书,不完不剃。
“竹,不剃须,发什么呆?”
“这须不能剃,留着有用。”
“有用?仪表更威严?还是留着能卖钱?”
“写书!”
“写书?”
文笔点头。董梅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言语,从背后抱着他。
没几日,马向远带着小云来求见。“缘分天空”茶馆因拆迁已关闭,那开茶馆的老伯也无精力换地经营,三人约在“雅阁天语”会面。
“文哥,你更有男人味了。”向远见面就夸道。
文竹摸摸下巴,笑道:“经历是一种沧桑。两位有何事呀?”
向远推了一下小云,小云开口道:“哥,帮我换一份工作?”
文竹一惊,道:“唱得好好的,为何?”
“钱总待我不薄。可我觉得不适应那个环境,以前姐在,什么事有她挡着,我只要唱唱歌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