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流明白韩常的意思。他能当上汉儿军万户,完全是靠着堂哥的面子。如今堂哥降了护民军,就是自己回到宗弼那里,也难逃一死。
如今摆在韩流面前的只有一条活路,那就是跟韩常一起降了护民军。可是一想到留守辽地的妻儿,韩流心中就是一阵郁闷。忍不住再次冲韩常吼道,“堂哥,你不是万人敌吗?为什么连二个时辰都撑不住,就被人家夺了营地呢?”
看到韩流和韩常吼了起来,王纲当即说道,“岳帅,看来韩流不愿投降。别等了,干脆杀散这些汉儿军吧。”
岳飞摇了摇头,“王纲,你性格太急,以后要改一改。身为大将,没有点静气怎么行呢?”
王纲急道,“岳帅,以后我会改得一身静气。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杀散这些汉儿军吧。”
“不急。”岳飞直接否决了王纲的建议。
罗延庆见王纲急得抓耳挠腮,当即笑道,“王纲,汉儿军视韩常为军神。你看韩常单骑过去,汉儿军竟然鸦雀无声。此番金狗人多势众。但只要我们能拢住韩氏兄弟,五万汉儿军不足畏也。”
岳飞没想到罗延庆心思如此透澈,心中暗道,能被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人就是不简单。
韩常深知军情如火,也不再和韩流扯淡,伸手抓住韩流的肩膀,低声说道,“兄弟,护民军前途无量,依我们兄弟的本领,留在护民军中,绝对比金军中更有前途。至少我们这些汉儿不会再受到低人一等的歧视。”
看到韩流还在犹豫,韩常急切地说道,“兄弟,你就再信我一次。我们在金军中受的欺压还少吗?根本患不着为金狗卖命。我明白了,你是在担心妻儿安全。我告诉你,并不是没办法救他们。只要我们能在最短时间内拢住所有汉儿军,与护民军合兵一处,不是没机会击溃宗弼。只要杀光来袭的金兵,我们就有机会派人去辽地接回妻儿。就是接不回又怎么样?大丈夫何患无妻!”
韩常说到最后,几乎是声色俱厉。韩流心中一叹,好一个狠心的堂哥。如果自己再不答应,说不定会被堂哥当场斩杀。反正这些汉儿军都是韩常的忠心部属。
韩流终于点头说道,“一切听从堂哥吩咐。”
“好兄弟!你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的。”韩常拍了拍韩流的肩膀,然后望着后面的汉儿军,高声吼道,“兄弟们,我是韩常。我们都是渤海汉儿。我们每一个人,都和金狗有灭家亡国之恨。我们之所以成为金狗的仆从军,是因为我们没有选择。但是今天,韩某就告诉你们。我们有了更好的选择。”
说到这里,韩常故意停住,回身把岳飞请到汉儿军前,再次高声吼道,“这就是护民军的大帅岳飞。从今天开始,也是韩常的大帅,也是我们汉儿军的大帅。岳帅大量,赦免了我等侵宋之罪。你们想必也听说过岳帅的威名?岳帅乃是金狗的克星。只要我们跟着岳帅,就会杀败金狗,一报灭国亡家之仇。”
韩常说到这里,再次停了下来,把眼睛转向了岳飞。岳飞也不客气,翻身上马,高声说道,“岳某心中没有宋人和渤海汉儿的分别。我们都是汉人,我们血管里流的是同样的血。只要你们加入护民军,一切待遇都和护民老兵没有区别。”
岳飞的声音极大,在夜空中渐渐骤响的马蹄声中,依然传遍了五千汉儿军。
五千汉儿军多是跟着韩常打了十几年仗的老卒。他们的心里没什么忠君报国的念头。他们打仗,就是为了活着。而韩常,确实让他们多活了十几年。如果没有韩常,这些老卒可能早成了渤海大地上的枯骨。所以他们对韩常极为忠心。韩常让他们和宋兵打,他们就和宋兵打。如今韩常忽然改变了立场,让他们和金兵厮杀。那他们就掉转刀口,对着女真士兵狂砍。反正每个汉儿军都受过女真士兵的欺侮,心里都藏着一股怨气。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如今护民军早己天下知名,他们强悍的战力,以及他们每月数两银子的饷银,都让其他军队眼红不已。而汉儿军在女真军中,可是连一分军饷都没有的。他们想发财,只能奋力攻打城池,但在打破城池之后,必须要等女真大爷先行入城抢掠。只有女真大爷抢得手软脚软了,才会允许汉儿军入城捡破烂。
“多谢岳帅大恩。”
韩常单膝跪地,高声喝道。
岳飞这一次不再接受韩常的跪礼了。他把韩常从地上拉起,正色说道,“护民军中没有跪礼。岳某向来认为,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跪天,可跪地,可跪父母。除此三者,任何人都不配让我们下跪。”
韩流心思灵活,他知道岳飞最担心的是什么。当下三言两语,说了曹州城外的战况。“罪将来援金营之前,就是领着两万汉儿军和智浃大师厮杀。如今他们的情况甚为不妙。有一半护民军降了金军。只剩不到万名军卒,仍在结阵死战。罪将离开时,金军万户仆散忠石和夹谷突正准备攻击。曹州军精疲力尽。我们必须速去救援。”
岳飞本来眉头紧皱,听说只余数千军卒,反而笑了起来。“既是这样,我反倒不用担心护民军崩溃了。投降的多是整编不久的降卒。死战的则是应天青壮。我相信他们的斗志。如今,我们先击溃追来的这条恶狗。免得他老是跟在后面叫唤。”
蒙烈追上来的时候,却吃惊地看见等待自己的不是岳飞的护民军。而是韩常韩流的五千汉儿骑军。韩氏兄弟主动向岳飞请战,想在宗弼大军追来之前,干掉蒙烈的千余蒙古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