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中门前有一条梧桐路。盛夏的时候, 枝叶舒展,撒下大片荫凉。有时会让人感觉进入一个万物疯长的季节,蝉鸣尖锐, 绿植繁茂,让人感慨着生命蓬勃的同时却又怯于它的肆意。
今年的暑假有两个月,六中校领导提前发了通知,学生全部留校补课,所以和没放区别不大。只是再来上课时, 每个人都分到了新的班级。
颜娜看着分班表, 欲哭无泪:“?九班?”
她那成绩进八班也悬了, 反正不知道怎么考的, 选择题失了半壁江山。
靳珩心里早就有底,所以并不惊讶。他只是大致翻看了一下九班新名单:“和一样,也是九班。”
颜娜是普通人思想,觉靳珩好好一个学霸,愣是被分到学渣聚集地,在是人间实惨, 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 不由得出言安慰:“看开点, 说不定以后被调到火箭班去了呢。”
虽然这她自己都知道不现实。
九班学生成绩“稳定”是全校众所周知的事, 次分班考试, 除了个别两个异军突起被调走之外,大部分人都没动, 各位“中流砥柱”依旧顽强坚守在岗位。
班主任岑师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她领着五个被新分配到九班的学生走进教室, 原本喧闹的班级立刻安静了下来,可见平时积威甚重。
“大家静一静,今天我们班分来了五位新同学, 虽然是中途加入的,但一定要好好相处。”
九班众人相当给面子,不管愿不愿意,都意思性的鼓了鼓掌。不绝大部分目光都落在了靳珩身,想知道这个年级第一为什么会分到了他们班。
岑师以前最怕一粒鼠屎坏了一锅粥,现在看着台下的九班众人,却是怕一锅鼠屎坏了靳珩这一粒白米。给新同学一个个的安排位置,轮到靳珩时却犯了难。
坐后面?好像有点远。
坐前面?他个子又太高。
中间?但周围那几个都不是成绩好的,万一把靳珩给带坏了怎么办。
靳珩如果不是因为缺考,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火箭班苗子,但现在被分到后进班,不不说是造化弄人。岑师想起校领导的叮嘱,几经思虑,最后看向了第四排。
“程豆豆,是班长,多照顾一下新同学。”
被点名的男生带着一副比酒瓶底还厚的眼镜,脸上有些小雀斑,说话的时候莫名有一种相当费劲且笨拙的感觉:“好,知道了。”
九班就没有成绩好的,但非要矮子里面拔高个,那就是班长程豆豆了。他虽然成绩差,不学习态度端正,就是人笨了点,聪明孩子学一遍就会的东西,他十遍都未必听得懂。
靳珩跟谁坐都无所谓,闻言把桌椅搬到程豆豆旁边,因为不熟,也没开口说什么,整理好书本就开始课了。
暑假完,他们就是准高学生,学习任务很紧张。课程表排满满当当,午语数英,下午物理化,教室实验室两头跑,体育课基本已经成了摆设。
岑师在讲台上放英语听力练习时,程豆豆在奋笔疾书的做笔记,同时暗中观察着靳珩——
他以为对方成绩好,课肯定很认真。
但事靳珩手里连笔都没拿,坐着一动不动,像是在神游天外。等听力放完时,他才像是慢半拍的回神,然后在练习卷上下答案。
程豆豆看了一眼,又跟自己的对比了一下,好像不太一样。
岑师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在黑板上下答案,一边讲解,一边在下面走来走去,看同学的答题情况。最后刻意绕了一圈去看靳珩的,心中点头,暗自满意。
程豆豆的选择题则错了一小半,他脑子有时候转不弯,很容易掉进陷阱里。
岑师还是很想帮帮自己班学生的,经过靳珩身旁时,对他柔声道:“做题的时候可以和程豆豆交流一下,帮一帮他比较薄弱的学科。”
这种其实都是场面话,谁会费心费力去帮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再说了,程豆豆他爸妈不知道砸了多少钱在补习班上,也不见有什么成效。
周围一圈人听了,都不以为意。
靳珩倒是应了一声:“嗯,好。”
他对着不熟的人,情绪看起来总是淡淡的,心敏感一些的就会觉他敷衍不情愿,像细细的尖针扎人自尊心。
程豆豆低头扶了一下眼镜,用胳膊挡住自己的卷子,觉尴尬,面色涨红,有一种被嫌弃的感觉。
靳珩没想那么多,反正他最近一直在帮闻炎和颜娜练题,加程豆豆一个也不多。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支蓝色的水笔,慢吞吞转了几圈,就像墙挂钟走动的幅度。
课间的时候,邹凯等人特地过来和他打了招呼,可能是怕靳珩被欺负排挤,直接道:“有什么事儿可以找我,程豆豆是班长,就是副班长。”
邹凯人缘好,在班上吃开,号召力比程豆豆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不是单纯职位正副能决定的。九班众人见状心里也有了数,他们虽然不会欺负谁,但一个新人中途插班,疏离排挤是难免的。
五个转班生,两厢对比起来,反倒是靳珩这边最热闹。
程豆豆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课间的时候总是闷头练题,这股勤奋劲每次都让师感到惋惜,吃苦是肯吃苦,就是不怎么开窍。
靳珩不经意往旁边看了一眼,见他在写角函数题,用笔尖往桌子轻磕两下,忽然出声道:“复杂了。”
程豆豆下意识抬头,左右看了一圈,慢半拍反应来靳珩在说自己,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靳珩随手撕下一张草稿纸,用笔在上面写下两个通用公式以及粗略的解答程:“题目给了一个隐蔽的条件,大套小,拆解成两部分就可以到等式信息。这样不仅可以推算出第一问的答案,程中所获得的条件也可以直接往第二问里面套。”
靳珩做题路清晰,程简单明了。但程豆豆总是牢记师说过的解题要把步骤详细,这样就算不知道答案,也能得一些程分,不知不觉就钻了死胡同。
他看了一眼靳珩的步骤,果然比自己的要简单很多,莫名有些面红耳赤,抬手锤了锤自己的脑袋,笨拙费劲的小声道:“谢谢……”
另外几个转来的学生看起来都相当嫌弃九班,他还以为靳珩也很高傲,但看起来好像也没有。
靳珩嗯了一声,把散乱的桌子整理了一下:“题目不会给没用的信息,尽量把所有条件都用上,有时候第一问求的答案就是第二问的解题关键。”
他太熟悉那些师的出题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