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少年骑着摩托, 在黑夜疾驰压,呼啸而过,最后停在了一片拆迁过半的烂尾楼前, 耳畔一时能见引擎咆哮的轰鸣声。
闻炎一个甩尾,动作利落的停住车子,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摘下头盔,头发被夜风吹的凌乱, 回头看了眼靳珩:“到了。”
靳珩不见任何飙车过后的惊魂未定, 他松开闻炎劲瘦的腰身, 环视四周一圈, 发现这片地方有些熟悉,像是上次闻炎被几个小混混围堵的地方。
“……救……救命……”
烂尾楼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名男子,他捂着肚子蜷缩在一起,像虾米一样痛苦弓起了身形,鼻青脸肿,显挨过揍, 呼救声在寂静的楼区内显得十分清晰, 可惜这里没有谁会经过。
靳珩记忆力很好, 他发现这几个人的脸看起很眼熟, 像是上次和闻炎架的那拨人, 又想起闻炎有仇必报的性子,心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哟嚯——!”
那些不良少年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互相对视一眼, 几辆摩托车加速绕弯,形成一个圆圈互相追逐,后逐渐缩小范围, 轮胎擦着他的衣角和发顶掠过,像死神逐渐逼近脚步。
再近一点,很可能碾碎他的手脚,或是头颅。
躺在地上的混混顾不得疼痛,手忙脚乱爬了起,却是欲逃路,在摩托车形成的飓风圈瑟瑟发抖,像小鸡仔一样可怜。
闻炎没动,坐在车上看戏,他用火机点了根烟,一双眼睛在黑夜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凌厉狠绝。
闻炎咬下自己的机车手套,问靳珩:“记不记得他。”
靳珩顿了顿,后点头:“记得。”
“我记仇,”闻炎轻笑一声,睨着间的那几个混混,用轻飘飘的语气说着最令人胆寒的话,“欠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欠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靳珩顿了一下,慢半拍的看向闻炎,却能看见他在夜色模糊的的侧脸轮廓,颈间的银链闪过一抹光芒,冷冰冰的。
靳珩不知想起什么,闭了闭眼,就在闻炎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靳珩却嗯了一声:“我信。”
他信。
闻炎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车上,手背上的骷髅纹身是一个笑着的模样,莫名怪诞诡异,他指尖轻轻叩击两下,后问靳珩:“你怕不怕?”
不良少年和普通学生还是有区别的,当前者已经开始架飙车喝酒的时候,后者却还在为逃课迟到这种事而胆战心惊,天差地别的生活,本不该有交集的人生。
靳珩说:“我怕。”
过平淡,以至于一就知是假话。
闻炎其实不该带靳珩看这些的,毕竟这个新收的小弟看起又瘦又弱,但他总觉得自己上次被按在地上相当丢人,雪耻的时候必须得让靳珩在旁边看着才。
这种想法其实有些幼稚。
闻炎看够热闹,重新戴好机车手套,对一旁的徐猛:“走了。”
徐猛等会儿也许算兜风玩,见闻炎这么快就离开,有些诧异:“走那么早,你妈叫你回家吃饭?”
闻炎拧眉:“滚蛋!”
那个漂亮的女人经常穿梭在男人堆里,看见哪个顺眼的,直接就私奔了,十天半个月都不见踪影,闻炎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过的。
徐猛自知踩雷,没再说话,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闻炎发动摩托的时候,没有立即加速,而是等靳珩抱紧他的腰身,这才如离弦之箭般嗖一声驶入了夜幕的长路,昏黄的路灯倾洒在肩头,婆娑的树影像一张不规则的网,他笼入其。
闻炎问靳珩:“你家住哪儿?”
靳珩说了位置,闻炎直接调转方向往那边驶去,速度平缓,随口问:“你家里几个人?”
靳珩被风吹的有些冷,但闻炎身上却像火炉一样温暖,他从后面圈住对方的腰身,指尖安静顺伏,老老实实的:“一个人,想进去坐坐吗?”
闻炎概率能猜到靳珩家里的情况,但凡有爹妈管着点,他也不至于被欺负成那样,何况半夜跑出跟一群不良少年飙车,见后半段话,眼皮子不自觉跳了一下:“看不出你还挺好客?”
“不好客,”靳珩在他身后笑的妖气,可惜闻炎看不见,认真,“你如果去了,你就是第一个。”
胆子真,什么人都敢往家领。
闻炎莫名想起靳珩上次用板砖拍人,拽着他在街头逃跑的时候了,好半晌都没应声,竟罕见的犹豫起,仿佛靳珩的家里是龙潭虎穴,但凡他点个头,进去就出不了一样。
摩托车最后停在了一栋老式居民楼前,深夜寂静,部分人都睡了,轻微的轰鸣声便显得格外明显,闻炎干脆熄了火,周遭这才静谧下。
靳珩不喜欢待在学校,也不喜欢回家,总之目前没一个地方是他喜欢的,他从摩托车上下,却没有立刻走,而是转身看向闻炎,半边肩膀侧靠着墙,提出友善的邀请:“真的不上去坐坐吗?”
总觉得那绵羊般的皮囊下有一狼在声息的磨着利爪。
闻炎心想半夜有什么好坐的:“不去。”
他说完,正准备发动车子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靳珩青紫交错的手背,不自觉顿住了动作,拧眉:“让人了?”
靳珩看了眼自己的手背,犹豫一瞬,后点了点头,相当坦诚:“嗯。”
“他妈的。”
闻炎低声爆了句粗口,想说靳珩脑子让门夹了吗,被人了不会回去?但念及对方清瘦的身板,到底没说什么,眉头却一直紧皱着没松开。
靳珩说:“我上楼了。”
闻炎:“嗯。”
靳珩拉了拉快要滑落的书包,转身朝小巷走去,冰凉的月色地上的水坑照得发亮,他未走两步,身后却忽响起闻炎懒散拖长调子的声音:“喂——”
靳珩回头,以为他改变主意,想上楼去坐坐:“怎么了?”
闻炎的车停在巷口,隔着一段距离,身旁是一盏坏掉的路灯,以至于靳珩没办法看清他的神情,过了半晌,才见他蓦的出声:“以后老子罩着你。”
这句话翻译一下,等同于,以后我保护你。
这句话哥对小弟说,上司对下属说,却似乎都不及闻炎得有分量,因为他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就好像上辈子。
靳珩闻言怔了一下,唇边勾起的弧度不自觉慢慢落了下去,最后逐渐趋于平静,缓缓收紧指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闻炎说完这句话,看了靳珩一眼,没再说什么,发动车子离开了,风一样不见了身影,轰鸣声逐渐远去,周遭安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