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颜匆匆回到内院,进里屋对周怀轩道:“吴家二姑娘来了,我要去见她。”
周怀轩将手里的书册往案上一扔,站起身皱了眉头,不悦地道:“有完没完?!”
一个二个不送帖子就上门,还是在当盛国公府是软柿子吗?!
周怀轩眯了眼睛,神色不善地想着,抱了双臂,斜靠在暖阁的门前,静静地看着盛思颜在妆台前匆匆忙忙照镜子整妆。
盛思颜理好妆,抬头看见周怀轩淡漠的表情,想了想,笑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她可是知道,吴婵娟很“肖想”周怀轩的。
周怀轩放下胳膊,面无表情回到太师椅上坐下,“我要歇一歇。”
盛思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出去了。
周怀轩看着晃动不休的门帘,摸了摸盛思颜刚才拍他肩膀的地方,唇角微微翘了翘,硬朗俊美的五官瞬间柔和下来。
周显白见盛思颜带着丫鬟婆子出去了,才撂开帘子鬼鬼祟祟地进来,一抬眼看见周怀轩微笑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指着周怀轩的脸,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大公子怎么能露出这样温和的表情?!这不合理!
周怀轩看了他一眼,收起唇边淡淡的笑意。
周显白忙收回手指头,笑嘻嘻地道:“大公子,您今儿真的不回去了?”
“嗯。”周怀轩重新拿起书看。
“呃,那要不要小的回去跟老爷子说一声?”周显白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不用。”周怀轩翻过一页书,淡淡说道。
“呃,那小的去给大公子准备晚上的铺盖?还是在以前住的外院那个院子吧?”
周怀轩翻书的手似乎停顿了一瞬,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周显白放了心,堆起满脸笑容,欢快地跑了出去。
……
盛思颜带着丫鬟婆子再次去翠竹轩。
她住的院子跟翠竹轩其实是在国公府的两个方向,这样一天走两趟,还是挺累的。
所以这一次盛思颜坐了轿子过来。
来到花厅,盛思颜看见吴婵娟也是一脸憔悴地坐在客位上,在门口顿了顿,才走了进来,她的心情很是复杂。
“盛大姑娘!”吴婵娟抬头见盛思颜来了,忙站了起来,压抑着心头的不快和痛苦,喃喃地叫了一声。
她看着盛思颜,一双手紧张地拧着帕子。
盛思颜笑了笑,“吴二姑娘坐吧。”又命人上茶。
吴婵娟见盛思颜慢条斯理地在那边吩咐下人,心里越发着急,忙道:“盛大姑娘,我上次求你的事,不知道跟令尊提过没有?”
盛思颜看了她一眼,颔首道:“提过了。”
“令尊怎么说?”吴婵娟着急地问道。
盛思颜垂眸吹了吹手里的热茶,“很难说。你也知道,医者治病,是需要望闻问切。我爹还没有见过令堂,没有诊过脉,不好说。”
吴婵娟有些失望,但是仔细一想,盛思颜说的也是正理。
如果看都没有看过,就拍着胸脯说没问题,那才是说大话,她也不会相信那种人。
“那能不能请令尊快点去吴家庄?我娘最近的病情又恶化了……”吴婵娟着急地要哭出来了。
为什么要说“又”?盛思颜暗暗纳罕,问道:“那是以前好些了?怎地又恶化了?”
这件事在吴婵娟心里憋了好久了,她急需找个人倾诉一番。
盛思颜一向软和温柔,而且有一双好耳朵。
盛思颜一问了出来,吴婵娟就哭了。
她用帕子捂着嘴,狠狠流了一通眼泪,然后道:“思颜,我能叫你思颜吗?”
盛思颜窒了窒,淡笑道:“当然。吴二姑娘别客气。”
吴婵娟点点头,用帕子拭了泪,道:“思颜,我娘好委屈,好可怜,那昭王太可恶了。都是他,气得我娘吐了好几次血,刚刚有所好转的病又恶化了。”
盛思颜身子一震,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昭王?怎地跟昭王有关系?”盛思颜静默了一会儿,悄声问道。
吴婵娟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用帕子印了印唇角,低声道:“昭王迎娶了我小姨的牌位为原配正室……”
咣当!
盛思颜手边的茶盏一下子被她推落在地上。
茶盏碎成碎片,茶水在碧绿嵌花的水磨石砖地面上四处流淌。
吴婵娟撇了撇嘴,对盛思颜的反应很是理解的样子,道:“你也觉得惊讶吧?我刚听见的时候,和你的反应一样,惊讶得不得了。”
盛思颜扯着嘴角笑了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外面虽然传开了,但是盛思颜这些天忙着家里的事,一点都不知道外面的情形。
“就是前几天。”吴婵娟低声道,“听说是陛下下旨特许的。也没有大办,就是昭王府和我外祖家的人一起吃了顿饭。你也知道,按照祖训,皇室和四大国公府不能联姻。但是我想容小姨已经过世多年,昭王迎娶她的牌位进门,也是他全他的一个念想而已,所以就准了。”
“哦。”盛思颜静静地应了一声,她的目光飘忽,虽然听吴婵娟在那里说话,她的思绪却飞到很远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很是恍惚。
“不过最可气的是,”吴婵娟音调一变,声音很是高亢起来,“那昭王居然胡说八道,说我娘对他有情,但是他心里只有想容小姨……这种混账话当着我爹的面说了出来,将我爹气得差一点跟他翻脸!”
盛思颜被这话吓了一跳,她往后缩了缩脖子,低声问道:“昭王为何会这样说?”
“昭王是故意的!”吴婵娟咬牙切齿地道,她四下看了看,见下人们都远远地在花厅外面的廊庑里候着,跟前并没有别人,便凑到盛思颜跟前,压低声音道:“那天昭王跟我娘说话的时候,我听了一点点。昭王好像跟我想容小姨……有过一个孩子……”
盛思颜心中疑云大起。——昭王这是什么意思?!
“那孩子呢?”盛思颜禁不住问道。
吴婵娟嗐了一声,“早就没了。我娘说,那孩子满月就死了,而且烧成了灰,再也找不到了。”
“哦。”盛思颜又恍惚应了一声,微微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