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多日,他从未多事问起陈林生意上的事,因此,却并不知晓他们到底经营什么。
“差不多吧。”陈月儿点头。“我家有一间大绣厂,上千绣工。这次,便是想将我家绣锦推广到中闾国。这次是开疆拓土般的大生意,因此爹才带上我,为中闾商人展示绣工,让他们死心塌地同意与我们合作。”
言诚笑:“这个‘死心塌地’用得好。”
陈月儿笑而不语。
“你继续吧,我在旁静静地看,不打扰你。”言诚说。
陈月儿点头,接过了衣衫,继续绣了起来。初时,她因言诚在身旁,不免紧张,但绣了一会儿,人便已然忘却了周围的世界,沉浸于刺绣之中。
言诚看着她,隐约仿佛看到了不知多久以前的自己。
他不由心动。
若人能以画入道,为何不能以其他技艺入道?
只要是专心,只要能进入这奇妙之境,不是都有可能?
他看着陈月儿,突然有种冲动。
他想将自己所会的,教给陈月儿,想看一看这个小姑娘能否以绣入道,变成一个拥有念力的凡人。
如果成功,那么便意味着他的道法可以推广,可以泽被更多的凡人,使他们拥有更强的力量。
那么,凡人便可以翻身,便可以拥有对抗那无耻之“天”的力量。
那时的世界,会是怎样的世界?
言诚心动。
旅程,漫长,又不漫长。
路在脚下,走,便有终点。
这天,商队终于进入了中闾国境。
赤辛人进入中闾,并不困难,只要持通关文谍,边关自然放行。
中闾国弱,在中原十国之中,只与赤辛国接壤,西北一边全是龙狄势力,时常被龙狄所扰,因此不论经济还是军事,常依靠赤辛。
所以赤辛人在中闾国中行事,却有诸多方便。
也正因此,陈林才看中了这里。
中闾南方大郡,名为先宇郡,入郡之后不久,商队进入一城,名为章武城。
这便是陈林一众此行的目的地。
但不是言诚的。
此时的言诚,伤已痊愈。
于是,便到了分手之时。
听闻言诚要走,陈月儿一时失魂落魄,呆在原地。
“言先生打算到哪里去?”陈林关切地问。
“再向北。”言诚说。“离此怕有上千里路吧。”
陈林沉默。他不知从何说起。
陈月儿无语,只是眼泪已然出现眼底,随时可以滴落。
一路相伴,生死相依,走到了这里,便真的是终点吗?便将再不能相见,便将各奔东西?
命运为何如此无情?
既然让我们相识,为何又要我们分离?
陈月儿的心在颤抖。
“其实,什么生计都是生计。”武通这时开口。“矿业自然有天大利益,但也有天大风险。言先生,你看陈家的刺绣锦缎生意如何?”
“亦可做成倾国大业。”言诚认真地说。
陈林目光发亮。
“不错。”他点头,“什么生意做好的,都能成一方巨富,有敌国之资。因此……言先生,你愿不愿考虑一下,助陈某一臂之力?你若愿意,陈某愿请您就任陈家在中闾的大掌柜,主掌陈家在中闾的全部生意。”
这话出口,便是傻子也能听出味了。
陈月儿没想到父亲早明自己心思,更不惜全力帮助,不由睁大了眼。
她已看到了丝希望曙光,不由兴奋。
“抱歉。”言诚拱手,郑重一礼。
“寻矿,是家师的安排。在下不敢有违师命。”他说。
“而且我也很想找到良矿,那是我的人生理想。”他说。
陈月儿怔住。她方要得到的希望,竟然在刹那间摔得粉碎。
她一时无法接受。
“在下并不会中闾常留。”言诚说。“寻找到矿脉之后,我会到荆原去。”
“荆原?”武通皱眉。“那里有什么好!都说是天下第一强国,可我却不喜欢。那里人人自负,眼睛都长到头顶去了。”
言诚只笑。
“继续陈伯要在这里建立长久产业,便还能相逢。”他说。
“等我自北边回来,必来此处拜会诸位。”他说。
“你会来看我吗?”陈月儿看着言诚,痴痴地问。
“当然。”言诚笑。“我们不是朋友吗?”
“一定?”陈月儿问。
“一定。”言诚认真而答。
这一天,陈林摆了一桌酒。
言诚破例地喝了酒。
第二天,少年拜别众人,离开章武城,向北而去。
那一天,陈月儿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
那一天,陈林叹息,武通便拉着他,到酒店里喝酒解忧。
无意之间,却听到有人绘声绘色讲江湖传奇,两人初时并不留意,但仔细一听,却发现讲的竟然是建川城中发生的大事。
“谁说天道可欺?谁说修行者便是天,便可以随意鱼肉凡人?”讲话者喝得多了,不由放起高声。
“好建川城守与守将沆瀣一气,做尽恶事,结果如何?一夜之间,城守与守将两位大人双双毙命!你们猜那杀人现场,留了一句什么话?”
“什么话?”许多人好奇地问。
陈林与武通亦瞪大眼睛,竖起耳朵。xh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