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陈卿所言极是,儿臣的确是试过。这酒精涂在伤口,一开始火烧火辣一般疼痛,然后伤口清凉,不会发炎,愈合得比不用酒精快许多。龙武军不少兵士已经试过,可以让他们前来勘检。”李隆基知道该是他出面说话的时候了。
太平公主素知李隆基的为人,精明自是不用说了,往往是在最关键的时候露面,一露面必是成竹在胸,此事断不能让他得逞:“皇兄,这是朝堂,兵士走来走去,成何体统?”
这话太无力,睿宗笑得很亲切:“太平啊,龙武军可是太宗皇上留下的呢,不是一般兵士。让他们来看看,又有何妨?”
唐太宗曾经挑选一百名精壮,出猎随侍,号百骑。到武则天时,后来人数渐加,号千骑。李隆基监国,改成龙武军,这是一支有着悠久历史,久负盛名的军队。
“三巨头”历来相互制衡,睿宗这话说得委婉,还抬出唐太宗这杆大旗,其意思非常明白了,太平公主虽是不愿,也不能不依了:“皇兄圣明。”
睿宗把太平公主打量一番,再把李隆基看看,这才道:“宣。”
旨意传下去,殿里鸦雀无声,焦急的等待着。睿宗缓缓开口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酒精真无用,陈卿自有律法惩处,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不也是王道么?只有舛纣之君才不给人分辩的机会。”
明明是护着陈晚荣,还给他找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心思转得慢的,还以为这是睿宗的真实用意。念头转得快的已经隐隐约约想到其中有问题,只是想不明白睿宗为何如此向着陈晚荣。
脚步声响,十几个身材高大的兵士走了进来,齐向睿宗行礼。睿宗挥挥手道:“你们都用过酒精么?”
“回皇上,我们都用过。这酒精初用起来是让人难受,火辣辣的疼,疼过之后就好了。伤口不会发炎,不会化脓。”一个兵士回答。
睿宗再道:“把你伤口给他们看看。”
兵士应一声,捋起左袖,只见左手臂上有一道两寸多长的伤口,已经收口了:“昨天训练,不小心给刀划伤了,用酒精清洗之后,再上药,长得不错。再过一两天就好了。”
“你们的呢?”太平公主问一句。
其他兵士应一声,亮出伤口,有一个兵士才受的伤,伤口上有淡淡的酒味:“我刚刚受的伤,清洗完,还没有来得及上药。”
“各位爱卿,你们还有何话说?”睿宗淡淡的问,一挥手,兵士们施礼告退。
事实当前,谁能有不同意见呢?窦怀贞哑口无言,低下头颅。
李隆基很会利用时机:“父皇,儿臣以为酒精于大唐有莫大用处,边关急需之物,儿臣想多加购买,还请父皇恩准。”
只要睿宗一开口,再也不能有人说话了。太平公主展颜一笑:“太子,此等事务是你份内事,何需问皇兄呢。”
“是呀,太子,你看着处理好了。十万两斤够吗?”睿宗也是一只老狐狸,对太平公主的用意心知肚明,先肯定她的话,最后才来支持儿子,高明!
太平公主想阻止也不成了,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皇兄所言极是。陈卿,十万斤酒精能做出来么?”
陈晚荣绝对想不到事情来得如此突兀,朝廷一开口就要十万斤,以现在的产能,不做一年也要做半年,脑袋嗡嗡直响,愣了愣这才道:“能!”太突然了,陈晚荣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说了,只能越简洁越好。
李隆基眉头一轩,略一沉吟道:“陈卿,三个月内交齐十万斤酒精,你有困难么?”他去过陈晚荣家,对酒精的生产困难很了解,才有此一问。
这又没技术难度,只需要加点人手就成,陈晚荣信心十足:“请太子放心,一定做好!”
睿宗想了想,道:“陈卿啊,这酒精是个好东西呢,对大唐有莫大的用处。将士们以后就可以少受很多苦了,朕得好好赏你。”
陈晚荣这一露脸,睿宗最是喜欢,一是解了太子之围,太子和太平公主虽然斗得很厉害,李隆基毕竟是他的亲儿子,妹妹再亲哪里亲得过儿子了。更别说,要不是李隆基,他不可能当上皇帝,对李隆基心怀感激。而且,李隆基的才干,朝野皆知,他的内心还是向着太子的。
二是陈晚荣这一露脸,让他“良工巧思”一语不再是谎言,而是实实在在的评价,要不高兴都不行了。
陈晚荣才不在乎赏不赏,有了睿宗给的“护身符”就够了,忙推辞:“皇上,为国尽忠,为朝廷出力是臣的职责,不敢受赏。”为国尽忠,为朝廷出,都是大而无当的空话,陈晚荣却说得很诚恳。
“呵呵,陈卿,你真是楷模呢。酒精一样,救了那么多的将士,朕要不赏你,就不合君道了。”睿宗笑得非常亲切。
李隆基一施礼道:“父皇,儿臣有一事启禀。”
“太子,你说。”睿宗感觉有些突兀。
李隆基没有多余的言词,直接说重点:“父皇,说到救将士性命一事,陈卿还有一法,可以在军队里推行。他这法就是缝合伤口,尺许两尺的伤口用针线缝起来,便于愈合,可以少死很多人。此法不仅可以在军队使用,还可以推行天下。”
“用针缝伤口?”太平公主有些难以置信。她说的正是群臣心里所想,眼睛瞪得老大。
李隆基依然平静:“王少华受重伤,就是陈卿用此法救活的。可以宣他上殿一查便知。”
“好,宣王少华。”睿宗兴趣来了。这种事太难以想象了,除了陈晚荣和李隆基无不赞成此言,想瞧个究竟。
陈晚荣打量一眼李隆基,平静得紧,不由得心头犯疑,难道太子早有安排,要把这功劳给我?很有可能!
就在陈晚荣惊疑之际,只见王少华身着淡红色官服,大步进来,向睿宗见礼:“臣王少华见过皇上。”
“平身!王卿,把你的伤口给朕验验。”睿宗有点迫不及待。
王少华应一声,解开衣衫,露出胸口上的疤痕,引来一片惊讶声。如此长的伤口,很难医治,而且还是在胸口这个要害部位,要他们不惊讶都不成。
睿宗站起身,王少华走到他跟前,睿宗看得非常仔细:“这些小疤痕是怎么来的?”
“回皇上,那是针孔。是陈大人用针线缝起来的。”王少华如实回答。
太平公主仔细瞧瞧,眼里神光闪烁:“皇兄,陈卿既有此奇术,应该重赏!”
王少华走到陈晚荣跟前,冲陈晚荣一抱拳道:“王少华谢陈兄救命之恩。”
陈晚荣一瞧,许久不见,王少华神采飞扬,还礼道:“举手之劳,不敢当。”
睿宗高高兴兴的坐回宝座上,点头道:“是呀,应该好好赏赐一番。大唐有如此巧工良匠,实是大唐之福呀!呵呵!”一长串的笑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