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迟疑并没有得到赵高的重视,他笑意不减,敦厚的身子偏移、不由分说给我让了道。
“溪夫人请。”
我这是人足够遂,还是瞎猫撞了死耗子的幸运啊?
本来是想见嬴政的。可是看到赵夫人进不去我心头涌起一些无奈的轻松(我想着见了嬴政也是压力的场景,如今得不到见面的机会,也不能怪我没有主动来见了),现在又要进去——我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畏惧感觉。
在书房外停步,赵高接过御医查验后的糕点。把手中的银盘献给了我。
“溪夫人。”他提醒我接盘进去。
看着紧闭的书房门我想要质疑的,但我也知道和赵高说什么都没用,他既是已经要我进去了,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嬴政的赵夫人进不去,却主动要我进去,这其中应该不会没有蹊跷吧?
可我仅仅是来送盘食物而已,不至于手脚笨拙到被什么都看不见的嬴政发了恨意,弄巧成拙的治了死罪吧?
在书房门口吸了好几口夜晚的凉气,我用最慢的速度、最轻的声音推开嬴政书房的门,蹑手蹑脚进去,再单手托盘悄悄掩上。
书房内很是安静,只有嬴政一个人正坐着,偌大的宫殿显得很空旷,令人更觉庄严谨慎。
嬴政双眼被纱布蒙着,他应该没有听到我进来,依然保持着一手持竹书卷、一手抚摸竹书上的刻字的姿势,右手拇指在竹书上上下移动着,聚精会神的知悉着政务。
我轻声慢行,缓缓走到他书案的边上,看着他皱眉专注的样子,突然有些想流泪:都是因为我,一心想要看着天下被尽早征服的嬴政才会被蒙着眼睛靠手知悉天下事,若是他有什么差池,我定是千古罪人了。
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变态心态,看着嬴政坚毅的眉头紧锁、手上索寞着竹书的样子,想着他是因我而如此,心头居然合着愧疚之情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幸福感。
嬴政的眉头又紧了紧,紧的我的视线猛然跳转。
我回过神,担心因我的存在扰了他的思路,于是动了去意。缓缓把餐盘送到他右手边墨盒的外围,这样他饿的话,伸手就能够到,我也不用一直待在这里递送了。
“把笔润一下。”
嬴政继续移动着手指,继续摸书的动作,嘴巴紧闭,像是没有张开过。
看来他知道有人进来了。
磨了磨墨汁,我把笔润了润,又在砚台上捋了捋笔尖,双手举着,停在他的右手边。
嬴政下移的右手停了下来,舒展一下眉头,他的手离开竹书上的字,抬起,对着笔落下——却握住了拿着笔的我的手。
手背忽暖,又因为力道受紧、被嬴政粗糙的手旯的有些异样,心跳骤停,又猛地骤急,头脑一片激荡。
嬴政抚摸竹书的手指敷在我的手背上揉捏,那种稍加动作所产生的激流仿若触电般的令人颤栗,我心慌,受惊那一瞬间做出反应——我强力抽出了我的手!
毛笔因为我贸然抽手的动作跌下,在书案上撞了一下,在碰触书案处抹了一笔黑墨,华丽丽的滚落在了地上。
我彻底懵了,一时间脑袋空白悔恨,只知道惊恐的拜下去,静静听候嬴政的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