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他们说今天是冬至,杨柳还记不起冬至要吃汤圆的习俗。就像腊八要吃腊八粥,知道,但是未必会吃。还是在古代,这些传统的习俗才得以被好好地保留着。
但杨柳可没忘记今天,今天是母难日,也就是她的生日。
按照她的吩咐,杨府的整个厨子忙活了一下午,蓬松的无奶油水果蛋糕成型了。找不到合适的蜡烛,刀功好的厨子就用刀雕刻了螺旋纹的红色生日蜡烛,还真是煞费苦心。
“万恶的资产阶级啊。”杨柳嘟囔道,只要主子动动嘴,下人就要跑断腿,可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有时候还果真不错。刚出炉的蛋糕冒着一股香气,杨柳又忍不住伸手一根手指去点奶油。等触摸到蓬松的蛋糕,她才记起这不是奶油蛋糕。
“快去把张伯叫来吃蛋糕。”杨柳吩咐道。
真是久违了。
张文山很快就来了,见到杨柳就笑眯眯的问她感觉可好。
杨柳点头,又让了个位置,让张文山也站在她一旁,云翅就点燃了蜡烛。
“这就是小姐让人准备的…蛋,蛋糕?”张文山问道。
“嗯,今天是我的生…呃,不是,是冬至嘛,我就想弄点新花样尝尝。”说完,杨柳偏头,快速的吐了吐舌头,规规矩矩的这么久,差点一句话就露了马脚。都说一孕傻三年,她也开始进入症状了吗?
张文山的眉毛一皱,又很快松开,看来刚刚杨柳只是口误。见她这么好兴致,他也不愿破坏。
双手交叉,默默许了个愿望,杨柳吹熄蜡烛,自己鼓掌,又把蜡烛拔下来,开始动手切蛋糕。张文山主动接了刀过来。
“好吃吧。”杨柳笑得眉眼弯弯。
“倒是挺软乎的。”张文山点头。“不过老奴不好甜口。”
“甜甜的才能感到幸福。”杨柳又尝了一口,“很幸福的感觉。”
张文山看着杨柳的侧颜,也笑了。幸福就好,哪怕只是因为一点小小的吃食,简单而又容易满足。三小姐已经核她的生母相比,不像却又相像。三小姐比她生母他要看的清楚。她永远知道自己的底线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不会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卑微到尘埃里去,这样的三小姐值得更好的人。哪怕三小姐现在已经是失婚已经怀孕,张文山敢保证,未来美好的日子还在前头,等着三小姐。
幸福姗姗来迟,但想要的从未爽约。
瘪三死了。在这个冬天真正开始的时候。
一床破草席盖住了脸却遮不住冻得有些人乌青的光脚。
山风飒飒寒,吹的廖泗安久未梳理的头发乱舞,原本合体的衣服,也因为饥饿瘦弱而像是挂在身上。
因为经历过苦难,人才会成长,但若是熬不过苦难这块磨刀石,人也是会死的,就像瘪三现在这样,没有呼吸,没有脸面,就像垃圾一样被人随手扔到一边。
火舌逐渐蔓延开来,黑烟袅袅不止的飘向天空。廖泗安的眼睛里倒映出两团火,手却不自觉的握紧。
熬不过去,他也会像瘪三一样死去,最后变成一捧骨灰给风吹散在天地间吧。心里好不甘心,却无法反抗,难道他就要在这里磨掉心里最后一丝热血?
他要逃,一定要活着出去,他不要像瘪三一样,最后只落得一卷破草席就过完了一生。脚尖一转,他决定和后来的三个人谈谈条件。
盘查清楚之后,花岗三兄弟也被废了武功送到了这里,和众人一样挖煤。虽然内力不在,但常年练武,架子底子都还在,寻常三两个大汉是打不过的。虽然打不过那些身强力壮的看守人,但能轻松的从那些弱小的人手里抢过口粮,与大多数人相比,饿不着,他们在这里的生活还过的不错。
黄岗老二将手里啃了一半的馒头扔到地上,偏头把嘴里的馒头渣吐了出来,暗骂:“娘的,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在三人之中以轻功最为见长,内力被废对他的影响最大,感觉像是个废人一样。在这暗无天日的煤洞里机械的挖着煤,尤为压抑心情。自他们进入江湖以来,虽然说不上是一帆风顺,但也还算不错。大的势力,他们不敢招惹,对方也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小势力自然只有被他们蹂躏的份,哪像如今沦落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上。他的心里憋着一股火。
一直黑瘦干枯的手伸了过来,目标直指花岗老二扔在地上的半块粗粮馒头。
心里正是不爽的时候居然还有人不知死活的送上门来,花岗老二脚一抬,准确的落在那只手上,还左右的碾了碾。
凄厉的叫声,顿时回荡在不大的煤道里。
“行了,老二,跟这群死人撒火什么?”老三懒洋洋的靠着煤道壁,以同样懒洋洋的语气说道。
“叫二哥。”花岗老二一下子像是被抓住了痛脚,松开那只手,脚立马前踏一步抓住花岗老三的衣领:“瞧不起我是不是?”除了老大的地位不变,他们的排名都是以武力值论的,现在他的实力大不如老三,对方语气里的一些轻蔑也就显露了出来。
那只黑枯的手抓着被踩扁的馒头飞快的缩了回去。
老大看了那正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惴惴不安,又飞快往嘴里塞馒头的人,才把视线落在两人身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现在都到什么地步了,你们还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吗?吵赢了很有面子是不是?”
最紧要的是他们三兄弟抱成团,才能不被人占了便宜。
“是他眼里没我这个二哥的。”花岗老二争辩道。
花岗老三只是耸耸肩,丝毫没有为自己说一句的意思。
一个激愤,一个看上去油盐不进,真是头疼。花岗老大正要说话,眼角的余光里就出现两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