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里,四个人,三个方向,中间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你认得我?”陆成向前走了两步,皱眉问道。
他就渺小到还不能入他的眼吗?廖泗安冷笑。他羡慕嫉妒恨了几十年的人,居然一点也不知道他。
“还记得唐宛如吗?”他问道。
陆成的眼睛蓦然睁大。
“成哥哥,这位想必是如姐姐的旧识,不如到府上坐坐吧。”婉儿开口,“婉儿好准备些糕点茶果,你们兄弟两好好叙叙旧。”知道陆成和唐宛如的事的婉儿,更明白这大众广庭之下不是说这件事的地方。
廖泗安斜着眼睛向上挑,嘴里拖长了音:“这就是新夫人?陆少爷果然好福气。”
“你到底是谁?”陆成的视线紧紧的停在了廖泗安的脸,对方知道他的情况,他应该也有印象才对。可是为什么翻遍记忆,就没这么一个人呢?
“我是宛如的相公。”
宛若晴天霹雳,震得陆氏夫妇半天没回过神。
“你胡说八道什么?”婉儿最先激动的反驳,“如姐姐已经过世多年,你怎么敢对故人不敬?”
她知道唐宛如对陆成意味着什么,哪怕如今她才是陆成的妻。她是成哥哥少年青涩时期全部的美好,哪怕是过世,也容不得有一丁点的脏水溅到她身上。
“谁说她死了?”
没有...吗?对于一个无故失踪的女人,说她辞世才是最好的保护。陆成也明白她可能还活着,没想到...
“成哥哥,这人就是疯子,不用理会。咱们回吧,孙儿还等着咱们带醉鸭回去呢。”
廖泗安瞳孔一缩:“你有孙儿了?怎么可能?!”
“为何不能?”婉儿反问道:“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你家母鸡不下蛋,就埋怨别家的母鸡抱窝吗?”
“婉儿——”似无奈又宠溺的语气,这话说的也太粗鲁了。
婉儿立刻不好意思的冲陆成吐了吐舌头。
“你个女人,还真是敢乱说。”廖泗安黑着脸,“小心我上衙门告你诽谤。”
“那我也得先告你胡说八道,造谣生事。”婉儿像保护鸡仔的鸡妈妈一样,充满了战斗力。
哼,廖泗安冷笑,“我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个天阉吗?”用口型说出“天阉”这两个字,廖泗安好整以暇的双手抱胸,有些得意地想两个人挑了挑眉。天阉对于男人来说那就是绝症,怎么还会有女人心甘情愿做他的夫人,还有子嗣,这就值得考榷了。
这么私密的事情他都知道,他到底是谁?陆成的脸发白,身子僵硬。没人知道他是怎样度过那段灰暗的日子的,廖泗安虽然没有直说,在他看来也是莫大的侮辱。
胳膊肘传来一股大力,陆成转头,就看见娇妻正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陆成一笑,整个人也就放开了。他可以侮辱他,却不能污蔑他的妻儿。他先是安抚了一下婉儿,才正色道:“兄台,你我素不相识,更谈不上得罪与否,为何出口伤人?还请慎言。凌州城哪个不知我往陆成孙儿都四岁了,你如此诋毁我和内子,到底有何居心?今天你不说出个青红皂白出来,休怪陆某不肯罢休。”
“难道陆老爷有什么奇遇,然后雄风大震?”廖泗安嗤笑,言语里的调侃遗漏无疑,“那怎么不见再添一子半女?”
“全凌州城都知道是我伤了身子…”婉儿最受不得有人诬蔑陆成了。对她来说,陆成不仅是她的夫,更是恩人。
…“这是我家的家事,不足与外人道哉。”陆成也没了好脸色,甩袖转身就走了。
不管是真是假,廖泗安很羡慕陆成身边有这么一个女人陪伴,以前是宛如,现在又有个叫婉儿的。他怎么就那么好运,廖泗安忍不住红了眼眶。
“客官,画像好了。”后面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虽然很浅,但廖泗安还是能感觉到话里隐隐的不屑。作为一个全程目睹整个事件的人,老头对廖泗安很没有好感,陆老爷为凌州城的老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居然被人怀疑有暗疾,这根本就是污蔑
做什么,他被一个老头鄙视,凭什么?老子给钱就是大爷,给你捧场就是赏你口饭吃,你居然还对老子使脸色。不过他也不是毛头小子了,自然知道轻重缓急,只沉着脸把银子放在摊位上,拿过了画。
“小老儿找不开。”老头捧着十两的大银锭子说道。
“赏你的。”廖泗安说道:“免得你以为这世上就陆成一个好人。”
老头的脸色不大好看,他又不是叫花子。
廖泗安没理会这么多,买了浆糊,找了个颇为显眼的地方,把画像贴了上去。 谁知道这是陆家的告示栏,大家还以为是陆家又有什么招工或是喜事,凑近一看,才知道是寻人。
嘿,没劲。
有人当即就走了,有人却津津有味的围拢着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