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享受到这种待遇。就只能指望你儿子将来出息。”
余氏正在抖裙子,闻言一愣,“为什么不是靠你?”靠儿子是没错,但也不是没李武的事吧。
“靠我?”李武轻哼一声,一撩前摆就又上了马车,“先把你那糟心的弟弟给我安安静静的从我屋里弄出去再说吧,他想吃大户。我就让你回娘家吃个够。”丢下这么一句,李武随即叫车夫驾车。
余氏提着篮子愣在当场,随即才回味过来李武话里的意思。好啊,都见不得她一点好,她刚和李武的夫妻关系亲密了点,她娘家兄弟就跳出来捣乱。还说什么是她的靠山。呸,她看到的只是喂不饱的恶鬼。他们不吃饱,决定不会让她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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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挂亲的纸还有一截被土块压住的没掉,其他的都陷进泥巴里或是被风吹走了。张秀芝吩咐下人把李大海坟头野草都清理掉,她自己立在李大海坟头。心思莫名。
当年的事说不怨不恨那是骗人的,要是当初李大海球求娶的是她,她如今也是子孙满堂儿孙绕膝了,哪会像现在这样晚景凄凉。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张秀芝总是在想,她到底是遗憾自己没有嫁给李大海还是觉得自己没赢过何英芝,结果她发现还是没赢过何英芝占了上风。比李大海出色的男人大有人在,他和她本来也就只有一面之缘,说感情有多深,那是骗人的。只是当时李大海和她所认识的男人完全不一样——羞涩而又有担当,若是嫁给这样的男子,即使以后日子有多苦,也不会委屈她。
她到何家村六年,就因为名字中带个芝字,就被人拿来跟何英芝比了六年,说不在意外界的眼光怎么可能。说她这样好那样好,结果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宁愿娶何英芝而不是她。这是什么意思,他比他优秀那么多倍,最后的结果却是完败。张秀芝,心里很不服气,觉得这是他们巴结何英芝而欺负她这个失怙女。
后来李大海求娶何英芝的消息传来,张秀芝更觉得何英芝是故意的,只想把她踩到泥地下,爬都爬不起来。以至于张秀芝后来远走他方,就是打听李大海的消息,也不过是为了看看何英芝是不是过的比她凄惨。只要想到何英芝比她还惨,那么眼下的日子就是再难,她也熬的过去。结果这场持久的拉锯赛她和何英芝都活下来了,李大海偏偏没机会看到她活的有多么好。
是啊,多么好!她现在有别人羡慕的金银,却没有子孙可以继承,这让她又无比嫉妒何英芝,好不容易有胜过她的一个地方,又败在长远。何英芝有儿有孙,儿孙都还挺善良,绝对可以安度晚年,而她连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所以她一定要把何英芝的儿子抢过来。
“夫人清理干净了。”
张秀芝摇手,“你们在山下等着。”
在李大海的坟前插上两支白蜡烛,摆出祭拜用的供品,又燃了一把香,张秀芝一屁股坐下来,轻声道:“几十年不见,我来看看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说到这里,张秀芝又笑了,“看看我问的什么问题,你哪会记得我?”要是记得会去娶......算了,越想就越不甘了。
“铁柱,你好了没,再不来我们就不等你哦。”
铁柱松开手,大声答道:“你们别跑,我就拉泡屎很快的,一定要等我。”说完又立即捂上鼻子,用力往外屙。
“就一小会儿,不然我们就都走了。”
“哦——”铁柱艰难的答了一声,蓄了好久的力,就因为这声应答泄了气。
最近吃得太干太辣,拉了半天没拉出来,反倒把眼泪给憋了出来。铁柱屏声静气,全神贯注的往下用力,终于一声“噗——”
“终于出来了。”铁柱擦了把汗,连忙螃蟹走路似的往左平横了几步,伸手摘下几片叶子准备擦屁股。
“咦,有人。”铁柱摘树叶的时候看着从山上下来的几个大男人,疑惑道:“不是屯子里的吗,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
“好了没,我们真走了。”山脚下又有玩伴不耐烦的喊道。
“来了来了。”铁柱忙把屁股擦了,提起裤子就往下跑。
絮絮叨叨了好久,张秀芝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侧身道:“我走了,当年你欠我一段姻缘,我让你儿子给我养老送终,公平吧。”
她篮子也不要就转身走了,最后那句“我会常常来看你的”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