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暗,周楠换了身儒袍,安步以当车,挥舞着折扇。带着王二一步三摇地去了《绿珠楼》,按照大明朝的制度,官员不得狎妓。不过,这年头也没人将这个纪律当真。
尤其是在地方上,没有人会吃饱了没事干举报官员生活作风问题,你以后还想不想混了。惹了官府,一个九品官就能弄死你。
不过,明日就有大事发生,周楠也不能穿着官服招摇过市。
到得楼子里,一个老鸨认出周楠,“哎哟”一声就迎上来:“原来是周老爷,周相公,最近风月行的姑娘们都在吟唱你的诗词,都说也不知道周子木是何等风流俊朗之人,恨不能见得一面。可怜好几位姑娘心慕老爷的风采,相思入骨,都落下病根子了。今日得叫她们来认识一下大名鼎鼎的周子木,没准身子骨就好了。”
周楠笑道:“合着我倒成药引子了。”
老鸨:“老爷哪能是药引子,就算是也得是君药,仙丹。”中药讲究搭配,一剂方子中的药都有不同的用处,分为君臣佐使。主药是君药,辅药是臣药佐药。将药物引导到病灶的叫使药,也叫药引子。
一听说老鸨要将所有的姑娘都叫出来,王二喜道:“那都叫出来吧!”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班头,即便敞开了收黑钱,一个月下来也不过五六两进项。听说这家《绿珠楼》光打茶围就得二两,叫姑娘陪你吃一杯酒,唱个曲儿,十两都打不住。至于其他项目,更是不敢想象。
销金窟、无底洞说的就是这里。
却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今日见这里富丽堂皇,红红翠翠莺莺燕燕,王二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之感,只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
心中寻思伯父大人虽然龙精虎猛,但人力终归有时而穷,到时候分一个姑娘给我,倒也能开个眼界。
周楠问:“不用了,今天我有正事,紫萧姑娘何在,唤她出来说话。”
老鸨一脸为难:“紫萧姑娘有客,周老爷须等上一会儿。”
听说要见大名鼎鼎的紫萧,王二心痒难搔,喝道:“什么了不起的人,还能比得过周老爷?”
他的声音实在太大,引得人人侧目。
能来《绿珠楼》的都是缙绅官员,士林儒生。见王二形容猥琐,又做衙役打扮,都是一脸嫌恶。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叫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胥吏出身,好酒贪花的周大人。”
周楠抬头看去,却见正是自己便宜大舅子荀秀才和三四个书生和几个女子走进院子里来,其中正有紫萧。
他笑了笑:“荀兄好,当日一别,已过一月,想不到兄台风采依旧。听说荀朋友这个月都流连于《绿珠楼》里,枕花而眠。听说你是淮安有名的道德之士,今日携美而行,不知道君子好色止于礼,还是小人好色逾于礼?”
“听闻荀兄已在绿珠楼一月,当真是放达。”
周楠话中讽刺之意甚浓,你荀大公子以青楼为家,也好意思说我好酒贪话,不欺心吗?
荀秀才记起周楠给了自己后脑狠狠来一记的仇恨,铁青着脸:“贱胥吏,你……”
紫萧见二人要发生冲突,忙娇笑一声:“周大人,荀公子,听说你们都是一家人,又何必生那闲气。再场都是我府风流儒雅之士,不妨入席谈诗论道,奴家刚为周大人的那首‘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水立中宵。’谱了新曲,还请各位公子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