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云影轻移的那一刻、月光近人之时,楼亭之前的空地庭院当中,汀兰换了一身艳抹秋装,舞于庭前。青黛娥眉婉转,汀兰拈花舞袖,灵曼舞姿,似与洞庭湖一泓秋水匹炼清光
交相辉映。
陆向宗目不转睛的看向汀兰,她的舞姿虽然远远不如贺梦若“凌波仙子”湖上起舞来的动人,但汀兰舞技能够名动天下,舞姿当中,自然有出众的地方。但见清光月辉,好似凉水
一般,洒在地上,照在汀兰身上,好似置身于空澈清澄的水光世界。汀兰凌罗彩绸批身,束满珠玉翡翠,艳妆潋滟,艳彩韶光流蕴,好似漫天月辉光华,尽为汀兰一人而舞动。
不过东方玉显然没有心思放在风花雪月之上,两条婉约修眉时皱时松。若非此次陆向宗声称他已经找到他所要查的事情的线索,他是绝不愿来找他的。可此时陆向宗显然未将这事
放在心上,只顾饮酒赏月,观赏汀兰舞姿。东方玉心情烦闷之下,低着头喝着闷酒。雪颜见到东方玉一幅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模样,自己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两手拖着香腮,
呆呆的看着东方玉。
陆向宗望着汀兰婉转灵动舞姿,忽然感慨的说道:“歌舞财色虽好,但若长久沉迷于此,必致使人意志消沉,英雄志短……”浣萱接口说道:“陆爷下来是不是还要说,弄不好,
还会祸乱朝纲,颠覆社稷,还会成为红颜祸水、亡国金粉?”陆向宗不置可否,浣萱说话声中,多了几分悲愤,说道:“你们男人常说‘红颜祸水’,其实我们女子不过是你们男
人掌股之物,又岂能当真颠覆天下?不过是一些君王,为亡国丧民寻找推脱借口罢了!”
陆向宗怔了一下,只听得浣萱继续说道:“春秋时期,管仲出相齐国,设‘女闾’,置官妓于国营;汉武帝也曾设营妓,以慰劳出击匈奴有功德将士;宋金交战,岳飞曾赐美女慰
劳部下。足见女子绝非红颜祸水,酒色故可以沉沦人心志,但也可激励士卒士气。此外也可看出,我们女子,不过是你们男子泄欲、玩弄的对象!是红颜,真薄命!”似是感于沉
沦身世,浣萱心中悲苦,连饮杯酒,通红脸面,似火烧一般。
素雁连忙陪笑道:“浣萱姐姐喝得多了,扰了几位酒兴,几位切莫怪罪。”
“是红颜,真薄命。”雪颜心中暗暗重复了两句话,忽然想到,贺梦若甘为东方玉抛却青春,痴痴傻等,自己也几近觍颜的粘着东方玉,东方玉却始终没有对她们一人动情,这岂
非不也就是红颜薄命?见到东方玉一杯一杯的在喝着闷酒,她自认识东方玉以来,就发现,酒,是东方玉最不可缺少的东西。
她说到底只是一个小女孩,未曾尝过酒的滋味,心中也甚是好奇,当下抓了一个酒杯,斟了满满一杯酒,饮了下去。素雁见到雪颜只是一个小女孩,想要阻拦,酒就已经下肚了。
见到雪颜满面涨的通红,不禁莞尔。可雪颜却还似意犹未尽,又倒了一杯酒,一仰头,酒杯见底。
东方玉忽然开口道:“浣萱姑娘只道红颜薄命,却不知美男子亦然薄命!”她此言一出,浣萱、素雁尽是一惊,陆向宗却是脸色一黯。
东方玉放下酒杯,淡淡说道:“世人常言‘才比宋玉,貌比潘安。’却不知潘安才情其实实不输于宋玉。潘安满腹才情,容貌更为昳丽,世人更多注重其美,而忘其才。因废立太
子之案,潘安在‘八王之乱’中被诛灭三族;宋玉为屈原弟子,善词赋,却因不善阿谀奉承,而最终于穷困潦倒中死于荒野;兰陵王不光俊美,还是骁勇善战的勇将,却因功高震
主,被赐毒酒;卫阶因其美貌而被众多女子争相围观,往往数日不得休息,因体质羸弱累死。诚如诗云: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浣萱姑娘只道红颜薄命,薄命男子,
却有谁来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