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谁?”
“一个叫严采儿的女大学生。”
“严采儿?”严晓春脸上出现一丝惊讶。
“11年前,在省有关慈善机构组织的支持下,一些有爱心的人自发组织了一对一资助边远山区失学学生读书的活动,我的导师沈乐琪老师就是其中一员。但她不太信任那些扶贫基金会之类的慈善机构,觉得亲自把钱寄到失学儿童的手里才放心。为了资助一个失学的学生,沈老师亲自到墉湖镇的峡谷庄考察受资助者的家庭状况。从中学到大学,沈老师对这个学生的资助持续了整整9年。可是2年前,这个在读的女大学生大学毕业后突然失去联系。”
“这个受资助的大学生就是严采儿吗?”
“是的。这次我来墉湖镇峡谷庄,就是想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认识严采儿吗?”
“不认识。老实说,找严采儿是我个人的主意,沈老师并不知道。”
“为什么?”
“2年前,沈老师与这个女大学生失去联系的同时,沈老师的独生女儿,一个优秀的记者,从墉湖镇的乌山北岭矿山采访回来时,路上不幸发生车祸,从此再也没能回到沈老师的身边。不久前,沈老师的爱人身患重病,也撒手离开了她。接踵而来的不幸几乎把沈老师的身体击垮了。”
“你认为这个女大学生的失踪与沈老师女儿的死有关吗?”
“不是。我是想告诉这个女大学生,有这么一位老师,9年来一直默默地在支持她的学业。在沈老师心目中,她把严采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关心,不但按时寄钱,而且时常打电话关心她的学业和进步。2年前她的亲生女儿丧生后,这种关心更加超乎血脉之间的亲情。她说,只有给严采儿多些关心,她才能在生活中感受到人间的温暖。这句话深深感动了我,我想帮沈老师找到这个女大学生。沈老师这么多年来支持着她读到大学毕业,这个女大学生一声不吭就消失了,是不是对沈老师有点不公平?至少,她应当跟沈老师说声谢谢。”
林栗忽然发现严晓春在抽泣、哽咽,忙惊声问道,“你怎么啦?”
“我就是严采儿。”严晓春从随身带来的提包中取出纸巾擦拭着眼泪说道。
“你?”林栗咂了咂舌,说道,“沈老师至今还在惦记着你会不会因学费没有着落而不能大学毕业呢。”
“谢谢沈老师的关心。”严晓春说道,“我早毕业了,在一家公司上班。”
“这样啊。”林栗问道,“可是,你为什么停止接受沈老师的援助?”
“其实,我从来没有接受过沈老师一分钱的援助。”
“什么?”林栗吃了一惊。
“12年前,我弟弟放弃了学业,下井赚钱供我读书,并拒绝了沈老师的资助。后来,当地的民政部门将沈老师寄给我的钱转到另一个贫苦女学生的名下。可以说,我能读到大学毕业,完全依赖着弟弟在井下掘煤赚的工钱。这一切情况之所以没有及时告诉沈老师,是因为中学校长做过我的思想工作,让那个贫苦女学生以我的名义接受沈老师的援助,并还嘱咐我不要把此事告诉任何人。我想,反正都是资助穷苦学生,就默认了这件事。2年前那个女大学生大学毕业,才停止接受沈老师的资助。”
林栗愕然了。沈老师也许做梦也没想到,她真正要资助的对象,却从来没得到她分文援助。
“那个女大学生是谁?”
“我不知道。”严晓春接着说道,“事情过去很久了,我以为这件事与我没什么关系,却没想到,沈老师仍然关心我的成长。这件事像是我在欺骗沈老师,我对不起沈老师。”
林栗从桌子脚下拾起严晓春晕倒时碰落在地的相片。相片中的年轻女子穿着红色的上衣,浅蓝色的短牛仔裙,一脸忧伤的神情。站在年轻女子旁边的是个戴着黑色墨镜的年轻男人,脸上戴着接近皮肤颜色的橡皮面具,眺望着远方,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笑容,是一种让人无法读出含义的笑容。
“这是你弟弟吗?”林栗朝相片中的年轻男子指了指。
严晓春点了点头,说道:“你对这副模样感到奇怪吗?”
林栗没有回答。其实他想知道严晓冬这副模样背后的故事,但又唯恐里面牵扯出一个令人心酸的过程。他实在不想让眼前这位年轻美丽的女子已经受伤的心灵再次遭受痛苦的折磨,哪怕只是轻微的触动。她心里受的伤够深了。
林栗起身将一碗烧好的开水端到严晓春的面前,“你喉咙嘶哑了,喝点水润润嗓子。”
“谢谢。”严晓春接过碗,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觉得精神好了许多,这才将碗放到桌上,同时朝林栗感激地望了一眼。
林栗有着极其普通的年轻人面孔,不过,他脸上有一双第一眼便让人信任的目光,而他说话时和颜悦色的样子,很像她死去的父亲。
林栗站起来,“我得先回墉湖宾馆和沈老师网上取得联系,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
说罢,林栗转身走出房屋。
“等一等,你的衣服。”严晓春拎起自己身上的黑色皮夹克。
“穿着吧,你的衣着太单薄。”林栗回应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严晓春怔怔地目送林栗的背影消失在房屋外面,这才缓缓地从床上下来,开始清点弟弟的遗物。
严晓春一件一件收拾弟弟生前零散的物品,生怕不小心碰坏了这些东西。在一个手掌大小的木制空匣子里,放着十来张弟弟生前很喜欢看的美国惊悚故事光碟片。几本有关矿山地质结构知识的书籍。一个塑料杯,塑料杯内放着一副旧的宽边黑色墨镜,墨镜的金属镜架上有了锈迹。突然,在一个妈妈放首饰的旧盒子里,严晓春意外发现里面放着一对牛骨制作的白色骷髅头耳环。
这是什么意思呢?
首饰盒旁搁放着本小小的日记本,严晓春正要打开翻看其中的内容时,门口突然出现一位衣着不凡,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
严晓春迅速将收拾好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塞入提包。
“请问你是严晓春吗?”年轻女子跨进门来问道。
“你找我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