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忧亦识得这些经卷的价值,粗粗一数,便被这些书卷的数目震惊了。
赵家亦有藏书楼,三层的小楼里,有上千卷书简,每个赵家子弟,开蒙之后,都可以去读书。赵鞅格外重视族中子弟的培养,哪怕旁支子弟,只要肯读书识字,都会给予支持。另外还有一些庶出子弟,则送去各地学艺为间,历经艰苦磨砺,方能成材。故而赵氏虽曾经历下宫之变,几近灭族,可如今发展之迅速,族中子弟出类拔萃者众多,皆源于此。
他自幼被送去楚国为间,几乎是从死亡线上挣扎着活下来,支撑着他活下来的信念之中,便有对自己家族的自豪和骄傲。赵氏数百年基业,都是靠赵氏子弟无数鲜血和性命建成,那些曾经记载着先祖事迹的族谱,以及他们留下的家属和遗训,都是赵氏最为宝贵的财富。赵无忧从小就懂得这一点,才能比那些无父无母孤儿死士们多了种信念和理想,从中脱颖而出,一步步走进了九歌的核心位置。
只可惜,最终功亏一篑,他的间客生涯,被终结在青青手中。
对他而言,或许也是一种幸运,无需再出生入死,可以回到赵氏,恢复身份,过上平静而正常的生活。
若是青青肯跟他回去,他还能得到家主的奖赏,此后的路,将比其他同龄的弟子,不知要好走多少。赵家虽有嫡庶之别,但更看重子弟个人的能力,有能者上,方能有如此兴旺的趋势。
他看着这些书简,忍不住开始有些心痒手痒,便跑去找了青青和司时久,提出想要一些经卷的抄本。正本肯定要运回鲁国,交还给孔丘,既然卫国都能留下一些抄本,那他又为何不能?
他提出的这个要求,让司时久和青青都愣了一愣,司时久很快反应过来,跟青青交换了个眼神,做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迟疑地说道:“赵公子所求,在下实在不敢做主。这些经卷都是孔老先生之物,在下也只是奉命前来搬运,并不知先生是否同意外传啊!”
青青疑惑地看了赵无忧一眼,问道:“你要这些干什么?”
“……”赵无忧一张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但想到她本就没读过什么书,在山村长大,还是跟着韩薇认了些字,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他忍了忍,方才耐着性子说道:“青妹,孔老先生的学问为天下敬仰,为兄虽不得入门求学,但也想一读先生所著之书。赵氏门下子弟数百,若能都读到先生之书,通晓礼仪之道,岂非好事?”
青青看出他眼中的责备和无奈之色,知道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嘻嘻一笑,倒也不以为意,扭头便问司时久,“孙大哥曾说过,孔师有教无类,善为人师,想来应该不会介意被人传抄吧?”
司时久挠挠头,为难地说道:“在下不知,只是先生的书简如此之多,就算抄,也非一日之功,更何况,若是抄录之时,弄坏了怎么办?在下实在不敢做主,公子还是莫要为难在下了!”
赵无忧见他如此为难,虽是心有不甘,也知道他说得没错,他不过是受人之命,忠人之事,岂能做的了主?只是眼睁睁看着如此之多的经卷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过去,都无法留住,他怎么也放不下,正左右为难之际,他忽然看到青青,灵机一动,立刻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司兄弟了。过几日我亲自去鲁国,向孔老先生求教,希望先生能许我抄录文稿,以求进学。”
“呃……这……”
司时久一听就傻了眼,本以为推辞过去就完事了,却没想到,他居然不依不饶地黏上了,还要跟着他们一起回鲁国去见孔丘,这事情就麻烦了,可他都说了自己不能做主,人家要去问过能做主的,他又怎能阻拦?
青青也觉得有些不对,刚要张口,赵无忧便笑眯眯地转向她说道:“说来你和孙将军的婚约已定,我也该去见见这位妹夫,等日后你们出了孝,成亲之时,为兄定然为你送上一份厚礼。”
“……”这话一出,连素来爽直的青青也说不出话了,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跺脚一转身,回后院去找卫九儿收拾行囊。
司时久见青青都被他说跑,只得苦笑几声,说道:“公子既有此心,那在下也不多说了。我们三日后启程,公子若要同行,便请先行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