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血线一入水,便很快融入水中,孙奕之如同一条灵活的大鱼般,一潜入水中,转眼就消失不见。
工布暴跳如雷,拔剑乱砍了几下,赶着几个会水的侍卫跳下水道抓人,可他们的水性平常,加上水中早已被孙奕之搅和得乱七八糟,还不知放了什么药,下去的人只觉得浑身发软,没两下就开始大喊救命,拼命地朝岸边游去,扒在边上就死都不肯过去了。
原本就已失了先机,孙奕之既然早已选择水路出入,自是做好了各种打算,先前他在禁卫训练之时,就曾提出过要封锁吴宫水道,只因水路原本就防不胜防,加上吴宫紧邻太湖,为了观景之美,宫中所修水道更是四通八达,景致确实美不胜收,可这水道之险,给宫中防卫带来了不少隐患。
只是当初阖闾筑造姑苏大城之时,便已备建水军,吴国水军在诸国之中,堪称翘楚,自觉水上无敌,连姑苏城的九门之中,已有三道水门,专供战船出入,只觉水路运兵既快又多,自不愿失去这一优势。
而夫差在修建馆娃宫之时,又因西施出身越国苎萝河畔,最喜水乡之景,更是在宫中多添了几条水道,馆娃宫更是有一处仿照她的家乡修建,耗费的人力财力物力更是不计其数。
先前青青和孙奕之逃出吴王宫,走的便是水路,后来两人在太湖中无名岛养伤,更是想尽办法多次潜入宫中,将水路摸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下面的翻水泄洪机关,都摸得比吴王宫的人还要熟。
乾辰在无名岛休养,知道此节后,更是针对这一点刻意训练手下,做了无数次实验,水战的经验,无出其右。此番他们随身带着一种药物,用油纸包好,逃命之时只要戳破油纸扔进水中,遇水即溶,便可化为软骨散,让人一触便浑身无力,孙奕之早已服下解药,自是无碍。
只是太子友一下水猝不及防,先中了招,好在随行的几人及时将他带走,怕他水性不够,干脆打晕过去,几人轮流拖着,很快便从王宫泄洪的水道逃出王宫,直入太湖之中。
工布暴跳如雷地在宫中搜捕之时,他们已然到了太湖,上了接应的小船,分几路散去,唯有孙奕之和太子友上了无名岛,其他人则分别扮作他们的模样,朝城外逃去。
在大多数人心中,孙奕之和太子友一旦逃出宫,必然会离开吴国,否则吴王一旦回国,大军回防之后,想要再逃出姑苏,就难上加难了。
城中固然还有些倾向于太子友的官员,只是如今太子友大势已去,根本不知谁人可信,绝不敢冒险留下,留下既不能成事,又风险重重,不若逃离吴国,仿照先前晋齐等国公子一般,得到强国支持,或有回国再起之日。
昔日的晋国公子重耳,齐国公子小白,俱是先不容于国,流亡在外,后来归国之后,重整旗鼓,终于成就霸业,是为一代明主,深得人望,青史留名,是为历代诸侯之典范。
既然大家都这么看,孙奕之便反其道而行之,非但没有带太子友出城,反而就留在了太湖无名岛上,与吴王宫隔湖相望,几乎可以说就在吴王的眼皮子底下。
太子友几乎是在半昏迷的状态下,被他们弄到了岛上,清醒之后,第一眼看到乾辰时,便着急地问道:“乾将军?奕之呢?他可曾脱身?”孙奕之将他扔下水去,自己断后,太子友昏迷之前看到的,是他身中数箭尚在浴血而战,自是忧心不已。
乾辰见他真情流露,不似作伪,微微笑了笑,道:“太子不必担心,奕之无碍,受了点小伤,去包扎处理一下,很快回来。”
太子友这才松了口气,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简陋的木屋之中,房中仅有一榻、一几,几乎能闻到树木自身的清香,显然此处乃是用原木新建,木料连晒干泡油的处理程序都省了,莫说与他昔日所住的宫室相比,就算是姑苏城中的寻常平民之家,也比这里要好得多。
他躺在木榻上,身上只盖了张薄薄的粗麻被,枕着根被刨光的圆木,根本谈不上舒适。乾辰也未守在他身边,而是盘膝坐在房中的唯一的几案前,就着油灯的光亮,手中拿着卷竹简在看,见他清醒起身,便将案上早已备好的一碗菜粥端过去给他。
“奕之说你已饿了几日,进不得大鱼大肉,先喝点菜粥吧!”
“多谢乾将军!”太子友接过粗瓷碗来,用木勺舀起菜粥喝了一口,粥熬得很软烂,味道清甜,夹杂着野菜末略带点苦味的清香,出乎意料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