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奕之一边想着,一边策马缓缓而行,到了大司寇衙门口,递上了太子所赠的鱼符,刚要下马,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回头,就看到伍平匆匆赶来,一脸的焦急之色,看到他时,亦不过抱拳一礼,就要直冲进去。孙奕之伸手一把拉住他,皱着眉问道:“大公子如此焦急,所为何事?”
伍平被他拉住,先是一皱眉,继而按捺住怒火,低声说道:“阿封跟我去你家时,被人劫走……”
“我刚才见过他。”孙奕之打断了他的话,只一眼,已看出了他的不耐,在他愕然惊疑的表情中,平静地说道:“他现在没事,只不过有些惭愧于自己的无能,想一个人冷静一下,过两天就会回家。大公子不必担心。”
“没事?”伍平的脸瞬间从愕然变成了愤怒,差一点就要咆哮起来,“没事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让人告诉我一声……”
“我不是正在告诉你?”孙奕之挖了挖耳朵,深深地觉得跟伍平常年合不来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的错,“大公子若是无事,奕之就告辞了。”
“等一等!”伍平恢复了冷静,“那个蠢材……阿封有没有说过,是谁劫走了他?是你救了他吗?”
“不是。”孙奕之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是阿封去太子那找的我,我正好想来大司寇这里问问案情,就跟他出来了。”
伍平这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身上还缠着白布,就连那张俊朗的脸上,都有不少细碎的小伤口,再加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伤,显然伤得不轻,这风口浪尖上,居然还敢一个跑来大司寇这里,真是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
“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拜会司寇大人,或许我还能帮上点忙。”
他肯帮忙,孙奕之自然也不会拒绝,正好衙门的差役出来,恭恭敬敬地向两人行礼道:“大司寇有令,请二位公子入内一序。”
伍平点点头,便大步上前,孙奕之见他有意走在自己前面,也不以为意,反正他有伤在身,这会儿也没那个心思与人相较,只是进门之后,看到里面的差役们忙忙碌碌,来去匆匆的样子,心中不由暗暗叹息。
这位大司寇华元华大人,原本也是祖父的故交,只是为人迂直,刚正不阿,当年就是因为他,伍子胥想要先斩后奏地杀了越王勾践,结果被他给生生拦下,死活要谨遵上谕,不能陷君主于不义,结果放跑了勾践君臣,如今养虎为患,成了吴国的心腹之患。到如今,他也不觉得越国为祸,想要说服他此次惨案有越国奸细的份,只怕没那么容易啊!
华元在正堂上,正与一员校尉说话,长眉紧皱,神色肃然,显然说的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一看到两人进来,就立刻停下,起身相迎,“孙将军,本官正准备让乐校尉去找你问案,你来得正好。”说着,他又转向伍平问道:“不知大公子前来,可是奉伍相之命?”
伍平上前一礼,道:“回大司寇,伍平奉家父之命,前来协办孙家灭门一案,还望大人多多指教。”
华元点点头,转向孙奕之,说道:“本官听闻孙家一案,亦是深感震惊,还望孙将军节哀顺变,配合我司缉拿真凶,以告令祖及家人在天之灵。”
“多谢大人关心,在下一定知无不言。”孙奕之看了眼他身边的年轻校尉,说道:“就是不知乐校尉这里,可有线索?”
乐泽看了眼华元,华元便颔首说道:“乐泽,你带孙将军下去看看吧!”
“遵命!”乐泽应了一声,朝孙奕之一伸手,“孙将军,请——”
伍平见孙奕之跟乐泽出门,想了想,也向华元告辞,跟了过去。
乐泽领着两人朝旁边的厢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从今日起,大司寇已传令全城,许进不许出,彻查全城所有外来人员,尤其以各国前来参加试剑大会的游侠剑客为主。初步清理清风山庄现场,截止此刻,报至我处共发行两千一百五十二具尸体,其中已确认属于清风山庄的约有五百四十七具,无法辨认的尚有三百六十二具,其余皆是生面孔。不知昨夜孙将军与他们交手之时,能否判别这些陌生刺客,来自何方?”
孙奕之听着那一个个血淋淋的数字,心口一阵阵的抽痛,还是强忍着内伤外伤的痛楚,一边回忆当时的情形,一边说道:“我只认得其中一个,应该是来自越国的剑客。其他的人从口音上无法判断,但看他们的配合战术和箭术,还有那指挥的方式,应该都是行伍之人,并非寻常百姓和游侠。”
“越国?”乐泽怔了怔,脚步一顿,说道:“孙将军,你确认那人是越国的?”
孙奕之皱了皱眉,说道:“那人是我昔日曾交过手的仇家,绝不会认错。乐校尉何出此言?此事关系我孙家数百口人的性命,难道在下还会信口开河,罔顾事实?”
“请孙将军见谅,末将并非此意。”乐泽抱歉地说道:“只是我让人搜集了现场的箭支和兵器,还有那些黑衣人的配饰,发现其中不光有我吴国军制,还有齐国和楚国军制,越国自从兵败向我吴国称臣之后,已上缴兵刃,再无私造,故而此案中并无任何与越国有关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