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暗探手上现已收集到的证据,你既已过过目了,可有何要说的?”
“回太子话,臣适才略看了一二。现下臣有一问一建议,不知太子殿下可愿听听?”放下手里几张看似轻飘,却内容丰富的纸张。吴达礼淡然一问。
好个狐狸,这算是因着爷先前迟疑了,没痛快给句话...要将爷一军了...
玄烨不以为意的回以一笑,“吴大人但说无妨。”
“嗻。”见玄烨笑得自自然然,一向极擅察言观色的吴达礼心道,太子的心性儿还真是如万岁爷说的一般无二。看来自个儿先前的执拗,他该是不会太过耿耿于怀的,“太子殿下,臣看这些证据时发现,这叠纸中个别几张虽乃某些官员亲笔书写,但这般的信件实是少得可怜。且从大清律法这一头儿来说,若来日真就以这些做证据...臣说句实在的,这些证据难以将盘根错节的圈地党铲草除根。是以臣之一问便是,探子们可否寻着更确凿的证物?至于臣的一建议,臣建议...若探子能想法子寻到他们的账本儿,那咱们想要将他们一锅端了,必定会轻而易举。”
“吴大人方才说了账本儿?本太子未曾听岔了吧...”这吴达礼怎的能想出账本这种东西。他们是圈地,不是卖地儿!
“太子毋需惊疑。臣曾在刑部为官多年。这里头儿的门道,臣不夸张的说,绝对比您清楚。”
“嗯...那你说说看。”玄烨固然是迟疑了片刻,但也还是信了些吴达礼的话。
“臣是这般考量的。臣在刑部为官的那么些年中,碰上的大大小小的贪腐案,不说一千,也有八百。就臣的经验看,那些贪官多有一共性。那便是虽说他们收刮了民脂民膏,但大多不愿大张旗鼓的声张。这不声张,一是为了不让朝堂抓住什么把柄,二是为了有个好名声儿。尤其这第二点,在那些贪腐案背后的最大受益者那儿,更是如此。为了做到这些,那他们之间私相授受必定得有一个由头。那么这个由头必然就得是上得了台面儿的。想明白了这些,那咱们仔细推敲一下便不难发现这个敞亮的由头是什么。臣想,这最好的便是正经儿八百的生意。生意上有往来,给个钱啊地儿的,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所以吴大人的意思是,他们之间必然有人会留有一手,比方说账目?”之前一直觉着被笼在一片雾中,看得不太真切。现下被吴达礼这般一点拨,玄烨顿觉眼前清朗一片。
“太子明鉴。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探子们能仔细寻找,定然是会寻着账本。一旦这个东西在手,哪怕是京中一品大员牵涉其中,臣也可担保把人给皇上和您揪出来!”
“好!”有了吴达礼信誓旦旦的话,玄烨也痛快的给予了支持,“吴大人,这账本本太子会让探子去查。但本太子也希望你莫忘了今日所言!”
“皇上与太子殿下您如此信任微臣,臣定不辜负皇上与您的信任!”吴达礼跪了下来,面色肃穆的表着忠心。这时候的他,似乎又成了在刑部时的那个一丝不苟的刑部侍郎。
“笃笃笃...”
“谁?!”吴达礼嚯地从地上起来,紧张的问道。
明面儿上,他到苏州城后这些天住的这个园子,只是苏州亲戚的老宅。跟来的工部官员和随行伺候的丫鬟奴才,更是无一人知晓这处园子实乃当朝太子、阿哥的行园。可实际上,如今这太子与阿哥就住在了园子内的一处水榭后边的轩子里。
今夜太子殿下来得突然。方才自个儿又只顾着与太子殿下商讨案情,竟忘了将外头察看仔细了!就这么突然的来了一下,可算是把他吓得不轻。但愿是自个儿多心了。若不然让这些人晓得了太子在这儿,可就不妙了!
“吴大人,是小臣。工部侍郎陈彭明。”
“这大半夜你怎的不睡觉?来本官这儿作甚?还让不让人休息了!”碍于玄烨在屋子里,吴达礼不敢再大意。想着快些打发了就是。
“大人别恼啊。小臣这不是想着如何将那几处园子连到一块儿了么!”陈彭明在门外站着回话。丝毫没意识到自个儿大半夜的这个举止有何不妥。
“唉!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吴达礼懊恼的低语了一句。
“吴大人莫担忧。本太子先去后头避避。”玄烨主动的指着屋子里的屏风,小声开口。
“哎,那成。委屈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今夜是臣考虑的不周。本以为您要过一两日才会与微臣商量案子。不曾想...”吴达礼悻悻的说道,“这陈彭明啊,他就是个只会醉心于工艺的。对这人心世故的,钝的很。那臣就先应付了他去?”
“别。”玄烨摆了摆手,“本太子不过是在屏风后站会儿,没什么委屈的。这陈彭明既是个工艺能手,你与他还是要好好说的。这建学堂,也是朝廷大事。你与他仔细谈就是了。本太子上屏风后站会儿,不碍事儿的。”
“嗻,臣遵命。”吴达礼拱手一送。
“大人,您怎的这般久才开门。让小臣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