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去,派去修德堂的侍卫迟迟未归。
攸允不由心中疑动。
正想差人去探看一番,便见那几名侍卫神色慌张的行了进来。
几人朝着他见礼。
“人呢!”攸允见状便知不好,厉声质问道。
“回,回王爷,苏丞相他人……人不见了!”
“什么!?”
攸允闻言噌然站起了身来,周身升起一股强烈的杀气。
“属下到修德堂暗室中便发现没了人,四处都找过了,完全不见苏丞相的踪迹!”
攸允眸光忽然变得猩红,疾步朝着外殿而去。
※※※
“奴婢好久没见主子这样打扮过了。”灵茜笑着说道,边将手中一只金簪递给了明水浣。
明水浣弯唇一笑,妩媚顿生。
她一身海棠红笼纱罩衣,衣襟袖口处绣着金线游走的花卉,显得华贵而隆重,施过脂粉的一张脸越发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不知怎地,灵茜见她这么一笑,忽然生出了几丝不安。
“小姐今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指她这一身精心的装扮。
明水浣既没点头也未摇头,只道:“灵茜,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主子,你自小跟在我身边应当知道这一点。”
外人只当她是那个完美无瑕的明水浣,却不曾看到她的缺点。
“奴婢只知道,奴婢这一生都是小姐的丫鬟。”
“话是这么说——”明水浣叹了口气,“但我却是亏欠你良多,最不该的便是将你带来凉州。”
灵茜垂首不语。
“我这一生做错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伤害过很多人,曾经宁死不悔过,也曾恩将仇报过。”明水浣的口气带有几分自嘲和后悔,她望着镜中的自己,似在忏悔一般。
“而这一切都源于我不该有的执念。最后还因为可笑的报复心而错嫁到此,现在才恍然发觉,我谁也没有报复到,唯独报复到了自己——这应当就是所谓的报应吧。”
她说着,转过了身来,看向灵茜道:“只怕这次还会牵连到你,欠你的。我来生还。”
灵茜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这些话根本不像是高高在上的明水浣能说出来的。
“小姐……是在担心凉州城即将不保吗?”
明水浣摇着头,朝她展开了一个动人心魄的笑容来。眼中却显现出了泪光,她缓声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再也不必活在无休无止的怨念和痛苦之中了。
这是好事,是解脱。
她端起肘边梳妆台上已经凉透的茶水,一口气饮完。
灵茜还想再问,却听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她没由来的一慌,忙推开了厢房的门朝外看去。
攸允带着十多个侍卫已来到了祠堂之中,不知是想做什么,四处翻找着。
“给我仔细的搜!”
方才不是已经来过一回了吗?
灵茜不解地看向攸允,恰巧攸允一个冷冷的目光扫到她的身上。猩红而嗜血,灵茜不由打了个大大的冷战。
攸允蓦然抽出身侧侍卫腰间的一把利剑,大步的朝着厢房行来。
灵茜脸色一变,慌张地看向明水浣,“小姐……”
却发现明水浣涂过胭脂的一张脸已经变得青白不堪。双肩不住的轻颤着。
灵茜惊呼了一声,几步朝着明水浣扑了过来。
“小姐您怎么了!”
说着,她看向一侧的茶盏,眼中闪过巨大的惊惶。
这茶是明水浣坚持要亲手泡的,难道说,有毒吗……
明水浣的眉头紧紧皱着,似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攸允一脚踹开了半掩着的房门,拿剑指着明水浣诘问道:“是不是你,放走了苏天漠!”
灵茜被他的吼声吓得瘫坐在地,伸出双臂拦在明水浣。
明水浣苍然一笑,“没错,是我放走了他。怎么样?被一个你从不放在眼里的人坏了大事,滋味如何啊?”
毒性迅速的蔓延,使得她的声音听起来偶有几分破碎。
“贱人!”攸允咬着牙蹦出了这两个字来,上前一剑刺穿了想要阻拦的灵茜的喉咙。
灵茜的身形重重的砸在明水浣的脚边。
腥热的鲜血飞溅在明水浣如纸的脸庞上,显得触目惊心。
她垂眸望了灵茜一眼。
也好。
这样没有痛苦的死去……
“快说!你把人藏到了何处!”
攸允嘶声力竭的大吼着,已经疯狂到了极致,真气在体内胡乱的游走着,不单单是瞳孔,整双眼睛都被血红所覆盖,一丝眼白也看不到,显是已经暴走到了极点。
明水浣望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嘴角溢出了乌黑的血来。
“我不妨……不妨告诉你。”她扶着梳妆台才能勉强的稳住身形,眼中含着浓烈的嘲讽,“人……已经被我送出府去了,现在……只怕已经到了……”
话到一半,她蓦地吐出了一大口血来,却还是坚持着道:“已经到苏家军营了!你想用来翻转棋局的棋子……已经没了!你——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