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辰时末。
明景山从明尧之的书房中行了出来,眉心紧锁,心事重重。
不管怎么想,他终究还是觉得明尧之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攸允这盘棋上,太过草率。
可是,如今已是退无可退。
思绪间,便见有小厮走奔了过来,对着他弯身行了礼。
“什么事情?”
“少爷,九夫人找您。”
九夫人便是午爰在明景山这个热闹非凡的后院中的‘代号’了。
“哦?她现在人在哪里?”
话刚说完,明景山便发现他问的太快了,以至于显得他好像很...急切?
就听那小厮答曰:“回少爷,九夫人现在在您房里等着呢——”
其实他本是不大乐意来的,因为毕竟依照这位九夫人不受宠的情况来看,明景山十有**是不会搭理她,说不定还会给他脸『色』看,但碍于午爰说到底也还是个主子,他便硬着头皮来了。
不曾想,明景山的态度倒不是他所想象中的冷漠。
再抬头,却见哪里还有明景山的影子。
说来,这还是午爰过门这么久来,头一次主动找他。
自从上次一吵之后,明景山便勒令自己不许再去见她,但十来日下来,他便发现,这看似简单的事情,真的实行起来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不管他怎么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证明不知不觉间,他的确是对午爰产生了不同以往的感情。
或许是她想通了,来跟自己服软来了?
明景山翻来覆去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亦或者在潜意识里,他根本不想去考虑除此之外的其它可能。
而事实证明,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
当午爰简单明了的跟他说明了来意之后,明景山眼底的笑意顿时被滔天冷意所覆盖。
他紧紧地盯着午爰,冷笑了声道:“你说什么?”
午爰仍旧一副‘今天你吃了没有’的口气,一字不落的重复道:“今日过来,是要劳烦你写上一封休书。”
她竟是来跟他求休书来了!
在此之前,明景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有女人主动来跟他求要休书——
“你说嫁便嫁,想休便休,你当我明家是什么地方,当我明景山是什么人,可以任由你来摆布唆使,挥之则去?!”
他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句话。
午爰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神带了几分奇怪。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当初我来明府的目的明少爷该是很清楚,既是如此,眼下我已没有留在明府的必要。再者说了,在明少爷您的眼里,我午爰这等人,不过只是一个玩意儿罢了——”她微微抬起了下巴,神『色』有些自嘲。
明景山额角的青筋徒跳。
他抬手捏住午爰的下颚,眼中闪烁着炎炎怒意,一字一顿地道:“你可真是高看了自己,我今天就告诉你,在我眼里,你连个玩意儿都不是!”
午爰疼的眉头一皱,却比不过他这句话来的让人窒息。
“我既是如此低贱之人,顶多不过是一封休书罢了,也好从此不再碍你的眼!”
明景山听她横竖是没忘掉要休书这一茬,心中愤恨更甚,他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口气带着无限的羞辱和鄙夷:“就这么想走?莫不是还想恬着脸去找他不成?”
“你放开我!”午爰忽就红了眼,挣开他的手,往后欠身而起,脚步有些踉跄。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是不是!”明景山腾地站起了身来,目『色』沉的让人心惊,“时至今日,你竟还一心想着他!哈哈!若你当真这么忠贞长情,又何必委身在我身下承欢,说到底,还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水『性』杨花的贱人!”
不知怎地,午爰就觉得心口震的发疼。
她既当初入了红尘烟花之地,就早已做好了被人唾弃的准备。
那些或正面羞辱,或背后辱骂的话语,她已听的麻木,可从未有哪次会如同明景山所说的这番话一样,会令她觉得透骨钻心,仿佛整个人整颗心都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
“你说的没错。”午爰眼中含着讥笑,似是有意激他,“我就是这种人尽可夫的贱女人,而你莫不是舍不得休弃我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明景山手指都握得发白。
“你少自以为是——”他似是下定了决心,偏不受她的激将法,“我明景山不要的女人,我决不许她去别的男人那里投怀送抱!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明府里!”
就算是相互折磨,他也不想就这么放走她。
他甚至真的就在想,就算是死她都别想逃离他——
午爰迎上他的目光,就轻轻地道了一句,“明景山,今日我来此同你讨一纸休书,不过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想图一个好聚好散罢了——否则,你当真以为区区一张纸便可以囚住我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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