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纱帘,慕冬躺在织金绣龙的轻榻上,阖着一双眼睛。
冷峻分明的脸庞上一丝情绪也没有,仿若一尊完美无瑕的雕塑。
听完肖裴原原本本的禀告之后,他应了一声,“恩。”
肖裴等了半天,只得了他这么毫无起伏的一字回答,觉得有些失望,他本还想多问上几句,用以来满足他的好奇心。
果然,好奇心的力量是相当强大的,慕冬的冷淡并没能浇灭他的好奇心,肖裴犹豫了一会儿,先是迂回的拍着马屁道:“殿下这个计划,真是天衣无缝,令属下佩服万分,属下对殿下的景仰之意就如...”
以下省略无数正面夸赞以及侧面烘托的讨好言辞。
慕冬倒也没有显示出不耐烦的表情,只是,他有没有在听,就说不准了。
肖裴直说的口干舌燥这才停了下来。
“可是,属下有一事不明。”肖裴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也不管慕冬会不会回答,他自顾自地问道:“殿下在等明尧之自投罗网属下可以想通,但据属下所知,这事情明尧之在十日之前便接到了消息——殿下为何要等到昨日才下令?”[]未待作年芳269
肖裴偷偷看了一眼慕冬的表情,缩了缩脖子道:“这样不是让国公岛上军心不稳吗...”
甚至是紧赶着断粮之日。
先前是在等明尧之收到攸允的指示倒是好理解,但这后头的十来日里就不好解释了。
甚至他有好几次都觉得是慕冬把这茬给忘了。
但是这些年来,跟来慕冬身边的经验告诉他,这种可能几乎为零。
若是换做别人他还可以将这种行为定『性』为‘磨叽’,但若是要将这个词跟慕冬联系在一起,便是未战先亡了。
慕冬大许是觉察到了他渴望得到答案的热切之心,估『摸』着若是他不给解开这个谜题,肖裴大有夜不能寐的可能。
于是。他‘极有耐心’的解释道:“人『性』易劣。”
人『性』易劣?
肖裴闻言顿觉...『摸』不着北。
这跟人『性』是怎么扯上的关系?
肖裴想了半天仍然不得其解,一种自卑感油然而生。
他向来觉得自己还算聪明,但自从成了慕冬是手下之后,便在一条通往自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一个馒头,给一个不饿的人,和一个即将要饿死的乞丐,影响大有不同。馒头一样要给,为何不选在最得利的时候给。”
慕冬睁开了眼睛。眼中闪现着令人望之生惧的冷光,“人『性』总是易劣——而本殿怎可放任苏家军仅仅只是苏家的军士。”[]未待作年芳269
肖裴片刻怔愣之后,极快的垂下了头。
原来如此。
想必等秦越带兵到国公岛之时,可谓是雪中送炭之举。
先前的失望和愤怒越深,绝望便会越彻底,而之后,便是更深刻的感恩戴德。
人『性』不止易劣,在适当的时机,人心更是极易被收买。
肖裴越想心中翻起的骇浪便越发不可停息。这样一个计划,影『射』到的东西竟这么多。
明家、攸允、苏家、国公岛、甚至是多年来固守在王城的西营大军...
百密而无一疏。
他所推测出的这些,只怕还只是慕冬考虑到的一小部分。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慕冬——永远不会对谁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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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出山之路就在不远的前面,明尧之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一大半。
自打进了齐纳山,他便有种说不明的不安。
如今看来,真的是他多虑了。
他这边正打算着今晚睡个好觉,却听前方传来噪杂的声音。
明尧之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勒住马即刻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回大人,是一个受了伤的男童——”
明尧之一皱眉:“男童?”
“应是『迷』了路,脚上受有重伤。横躺在路中间挡了道!”
“带过来。”明尧之挥手示意。
“是!”
不消片刻。便有一个衣着简陋,约莫七八岁的男童被拖行了过来,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蓬在头顶,像是一个鸟窝。
见明尧之打量的目光投了过来,他清澈的眼睛里闪过惊怕,垂下了脑袋,不安的盯着脚尖。
明尧之横看竖看也没能看出半点可疑的地方来。唯有一点觉得不太寻常,他一个孩子,怎独自出现在这山里,还恰巧撞见了他?
“你怎一人在这山中?”
男童闻言一哆嗦,“我跟村子里的人一起来这山里抓野鸡,...不小心,不小心被野猪吓到,从山上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