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珍珠低了头去,“哪里有什么关系,不是说过了,我们两家是世交,只不过是从小一同长大罢了。”
“那你不是讨厌他吗,为何还会担心他会不会将你忘了?”
“有时我是讨厌他,可他,他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向珍珠叹了口气,突然便回忆起从前,“以前小的时候,每次我被欺负,他都会护着我,站在我前面。”
苏葵不由便想起了一个很老套的桥段,“后来他有次为了你,伤到了脑子,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所以他才变成了脑残,所以向珍珠才对他有着奇妙的感情?
“不是的...”向珍珠摇了头,对苏葵的推测感到无奈。
不待苏葵发问,她又径直开了口,“有些事情压在我心里很多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每回我看到廷玉这副模样,就觉得很难受,很不公平。”
苏葵识趣的闭上嘴,安静的听着。
“西伯伯,也就是西廷玉的爹,是极疼我的,虽然那个时候我还年幼,但还是记得很清楚,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未待作年芳96
“那一年,赫济刚坐上汗位,作为位极人臣的西伯伯,和手中掌握着大漠十分之九矿产的向家,便注定要成为他巩固汗位的垫脚石。因为我们大漠子世代信奉鹰神,赫济便借鹰神托梦为由,说向家和西家触犯了神灵。”
苏葵了然,触犯神灵,还是触犯了他的权威。
不由得想到岳飞,便是用莫须有的罪名给诛杀了。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也许正因如此,才有这么多的人费尽心机想坐上那把椅子吧,把天下人的『性』命都握在自己的手里,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确实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而这种吸引力,无疑是致命的。
每个上位者都会经过一条杀戮的血腥之路,方能登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然后用光鲜亮丽,掩盖住那些丑陋和不堪的过往。
“而西廷玉之所以是现在的模样,据大夫诊断,是由于太年幼,心理承受力差,潜意识想逃避一些可怕的回忆,所以才会选择像个孩子那样不懂事的活着,久而久之,便成了这个模样重生之再嫁。”
苏葵的目光闪了闪,这个世间不都是因果循环吗,若像其它孩子那般长大,西廷玉也没理由会是这样的『性』格了。
可显然这个赫济可汗最后并未下死手,不然向珍珠和向伯伯还有西廷玉也不会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了,而且,西廷玉似乎还做了大漠的少府。
“可汗最希望的无非是想让我们两家彻底臣服在他脚下,并且自愿削弱自己的势力。毕竟他还要在大漠子民心中,建立一个明君的形象。”
“有天晚上,我爹和西伯伯被可汗召了去,我不知道可汗与我爹还有西伯伯说说了什么,但是我爹回来的时候,抱着昏『迷』的西廷玉,一语不发坐了一整夜。”
向珍珠望了望躺在床上,被她们几人折腾的鼻青眼肿的西廷玉,语气有些颤抖的道:“第二天,我便听府里的丫鬟说大漠鹰神祭坛上便悬挂着西伯伯的的尸体...”
“而后来我才知道,那晚可汗与我爹谈完话后,便让人带我爹出了宫,说与西伯伯商量些事,等我爹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去的时候,只看到昏『迷』的西廷玉。原来西伯伯用自己的『性』命来跟保全西家和向家,赫济为了警戒西家后人,便让西廷玉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西伯伯被...五马分尸。”
苏葵猛地一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被这么惨烈的方式处死在自己眼前,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只怕已经不是可以来用噩梦来形容了。
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那相反,像西廷玉这种可恨之人,也必是有着可怜之处的。
向珍珠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把眼眶中的泪给憋回去:“赫济为了显示自己的仁义,昭告天下说不追究向家触犯神灵之罪,也不再追究西家的后代,封年幼的西廷玉为少府。”
“只怕那个赫济不可能因为西廷玉他爹的死,便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向家吧?”苏葵有些疑『惑』的看向向珍珠。
向珍珠点点头,带些嘲讽的笑道:“哼,那是因为向家每年矿产的收入,都需要无偿捐入国库一半。”
一半?这位赫济可汗还真是开得了口,自己舒舒服服的什么都不做,别人辛辛苦苦的成果却要拱手送给他。
看到西廷玉和向珍珠还有向老爹每天看似无虑的模样,谁能相信这些人背后经历过这些血腥和阴谋。
虽是成就霸业免不得会需要一些果决,可赫连如此残暴,实是让苏葵打从心眼里不认同。
让别人臣服的方法很多,而这些方法中,唯独利用自己的权势残害别人,是为最令人人不齿。
苏葵不愿再听这个话题,见向珍珠情绪有所激动,拍了拍她的肩膀到:“好了,你不还是还未吃饭,走,我陪你下楼吃饭。”
向珍珠反握住苏葵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谢谢你,这些事情我从未跟别人提起过,今日说出来,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你什么时候竟会跟我说谢谢了?”苏葵笑瞥她一眼,面上打趣,内心却是感慨不已。
向珍珠难得不还嘴,只扯了她出门,外面一下子明亮起来的世界,将她的情绪安抚了不少。
苏葵声音清亮,“虽然过去的事儿不可能真的过去,但也不代表现在和未来都没了希望。你看,这阳光不也还是依旧很暖和,对每个人都很公平,不管你是谁,什么身份,经历过什么,它从不会偏颇。”
向珍珠抬头望了望偏向西方的太阳,又望了望一脸暖意的苏葵,定定的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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