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朱江大喝一声,把手向身后一挥,亲兵们同时抽出腰刀,齐齐围了上去。
众乞丐神色一惊,反复在刘霄和朱江身上打量几遍,又看向那些拔刀在手的亲兵们,那种冷漠不言的架势让人不由得心生惧意,这些拿刀的家伙明显是不雏儿,倒像死人堆里滚出来的!
有两名乞丐交换了一下眼神,当即丢弃掉手上的棍子,也不害臊的谄笑向刘霄行了一礼,“我们狗眼不识公子大驾,刚才多有冒犯,您大人雅量,就当过路听见了几声狗叫,包涵包涵,嘿嘿”。
“滚!”,刘霄一阵厌恶,不想多说。
众乞丐如获大赦,点头哈腰一阵窜得不见踪影,刘霄便走至蜷卧在地的少年身旁,一面查看他的伤势,一面问起少年因由。
少年显然余悸未平,顺带说话也不甚连贯,只道自己姓李名季,汝阴郡人氏,家中原本也算殷实,因燕晋两国连年交兵,流民四起,家中被流民所掠,家人皆被流民所杀,逃得一条性命后流落到晋国,后又几经辗转,来到历阳街头沦落成乞丐。刚才因为下雪天冷,年长些的乞丐不愿出去找吃食,逼着他去城中富户家讨些酒食,他不从,遂被那些人追到此处打折了一条胳膊。
刘霄听过心中很不是滋味。李季,一个年不过十五的小小少年,却是一幅活生生的流民图,这个在他读过的历史书中绝对看不见,历史书中有的,也仅仅是“流民四起”这轻飘飘的四个字罢了。而那些杀了李季家人的人,那些刚才殴打李季的人,似乎都不是胡人。
再往深里一想,凭刘霄所知道的东晋十六国及至南北朝,长达三百多年的乱世中,不管胡人汉人,死在刀兵和饥饿之下的,得用多少多少万来计算。这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究竟是为什么?刘霄从李季身上第一次想到这样的问题。
刘霄在想他自己的心事,朱江等几人却没闲着,小心扶起李季,亲卫中又有人脱下一件衣裳裹在李季身上,等刘霄再次注意眼前的李季时,有些意外的发现,竟是个眉清目秀的白净少年。“看来这个少年的话不假,若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谁这么细皮嫩肉的”,刘霄暗道。
“公子,这少年……”朱江也同情李季的遭遇,于是问刘霄道。因出门在外,又是一身寻常袍服,不比在军中,因而刘霄特意交代众人不必校尉长校尉短的称呼。
“留下两人,先在历阳治好他的伤,再送到下蔡去吧”,刘霄说完,这么一闹之后又没了四处走走的雅兴,于是转身折回了客栈。
还没进客栈,刘霄抬头看见一人焦急不安地在客栈门口来回走动,不时左右张望。这人刘霄面熟,知道是屯骑营的人,他心想肯定有事,于是加快了脚步。
那人远远看见刘霄,也随即迎上前去,习惯不改地向刘霄抱拳施礼道:“校尉大人,我奉司马之命,送来一封书信”,说完,便从胸口摸出书信双手呈给刘霄。
原来这信是支遁大师写给刘霄的,支遁大师提笔写信之时,刘霄尚在下蔡城中,所以书信被送到了下蔡,刘霄不在,谢玄只好先收下,也不敢耽搁,遣了一个可靠部卒一路急赶着交到刘霄手中。
支遁大师在信中具告褚太后来东安寺的事情,又把他和褚太后的一番对答原样转述了一遍,除此之外别无交代。“支遁大师,总是这么一幅做派!”,刘霄笑了笑暗道。</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