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书房之中只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映在墙上,其中一个呆坐不动,另一个却是不断地在颤抖,宛如一只不停在墙上蠕动的巨大蛆虫.
霍天良在不停地发抖,脸上既有冷汗,也有泪水,鼻涕,脸色煞白,这个纫绔子弟含着金汤匙出生,一直锦衣玉食,从来没有想过,他耗费的大量钱钱是从何而来.他只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官儿,是一个后台很硬的官儿.
在霍铸的讲述之中,霍天良终于明白,父亲的确是官,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一条狗,是大燕除了皇帝之外最大的那人的一条狗,而且是不能登堂入室的狗.现在,主人有难了,父亲这条狗也到了要被烹的时候了.
"他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霍天良跌坐在地上,涕泪交流.
"儿子,他们就是这样,为了保全自己,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死我的.从知道拉托贝被生擒的那一刻,我就应该明白这一点,可惜,我想错了,我还以为他们会将我保下来,但现在,我知道错了.如果我早做打算,或许还能逃过这一劫,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霍天良突然跳了起来,"爹,还有一条路,我们去向张守约自首,这样一来,他们就杀不了我们,而张守约为了他的目的,或许还可以保下您一条命来的."
看着霍天良,霍铸笑了起来,摸了摸霍天良的脑袋,"儿子,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并不蠢,是我把你惯坏了,如果对你严一点,让你多读读书,学学本事,或许你不是今天这个模样,但那时,我以为我会威风一辈子的,你读不读书都无所谓,我总会为你挣下一份你永远也花不完的产业,可惜啊,我遇上了高远这样一个冤家,哈,现在想来,那时你一刀当真捅死了这个祸胎,了不起我给路鸿赔上几万贯钱,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惜,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啊!"
"爹,您是说我们向张守约自首也不行么?"
霍铸摇摇头,"不行的.从今天拉托贝进城之后,我就等着张守约派人来抓我,正如你所说,如果张守约真动手了,我倒还真有可能留下一条命来,成为这些大人物之间对峙的一枚筹码,但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张守约那里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张守约在给某些人留出时间来处理我,看来,他们已经达成某种默契了."
听到霍铸这话,霍天良紧张地看了一眼窗外."爹?"他惊恐地叫了起来.
霍铸缓缓点头,"就在今晚,我想,他们也快来了."
"爹,那我们还不快逃?"霍天良一下子蹦了起来.
"逃?往哪里逃?"霍铸苦笑,"现在是令狐耽与张守约联手要我的命,你说说,我们能往哪里逃,逃得了吗?与其死在外头,还不如死在家里."
"爹,我不想死!"霍天良大声号淘起来,"我不想死!'
"你当然不会死!"霍铸沉声道:"天良,住嘴,哭有什么用?要是哭能改变什么的话,你爹早就大声号哭了.你记住,以后你再没有了爹娘替你挡风遮雨,你再惹祸了没有人去为你擦屁股,以后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如果你有那份心事的话,如果有这个能力的话,便为你爹娘报仇,如果胆小害怕的话,找一个隐蔽的地方,隐名瞒姓地活一辈子吧!"
"爹,我能往哪里逃?"霍天良两眼红肿,却又浮现出了一丝希望之色.
"这个时候,是逃不出去了."霍铸道:"从书房出去,便到了后院,院子里有一口深井,你知道吧!"
"爹,我知道!"
"你跳下去!"霍铸道.
霍天良一惊,"爹,那口井那么深,我跳下去,如何能活?"
霍铸叹了一口气:"儿子,难道我还能害你么?这口井看似很深,但在这口井的井壁之上,我向内挖了一个地道,内里有一个密室,时面贮存有一些食粮,一个人躲在里面,便是一个月也藏得了,你跳下去后,便爬进去躲好,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再出来,明白了么?"
"爹,不若我们都藏进去岂不是好?"
"你怎么还这么糊涂,他们要杀得是我,如果杀不死我,岂会善罢干休,便是一寸一寸地找,也会将我翻出来,我若死了,你或许还可以躲过这一劫,所以,我要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