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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噩闻携将海中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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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后院,张泽羽算是服了。真不知道陈顶他们家当初是怎么盖的房子。两进的正房只占了院子整体面积的三分之一,后院倒是非常宽敞,足足两个篮球场的大小。三面各盖了几间高大的房子,院子中间搭建了带有顶棚的简易工棚,虽说四面都漏风,但地面却是实打实的水泥硬质地面,整体看起来就想是一家小工厂。在各种杂物堆的中间,张泽羽一眼就认出了温士林所说的水龙车,不过,最吸引他眼球的,还是一部蒸汽锻锤,也就是俗称的气锤。

张泽羽估算了一下,看设备的大小,重量大概在5吨左右,“这个,多少公斤的?看样子有差不多有100?”张泽羽没敢太往大了说,毕竟这个时代的机械效率还是很低的。

“不到,大概是80公斤左右,动能勉强能过千焦。”

“这也不错了,至少能锻一些小件了。看来您这后院的宝贝还真不少呢。”

“还有呢!”陈顶扯下了油布,露出里下面盖着的一台长方形的机器。

盯着这个大概一米半高,长宽都在两米半左右的机器转圈看了半天,张泽羽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机器的外壳看样子应该是铸铁的,两端都露出很多根轴头,其中两端最外侧的轴头各带一个双轨的飞轮,给他的第一感觉,这像是个变速箱。可是张泽羽马上就把这个答案给否定了。什么设备能用得上这么大的变速箱啊。眼力不够,那就直接问吧,“恕在下眼拙,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机器,还请前辈言明。”

“这就是您要的蒸汽机啊”陈顶高兴的说。造它原本是想放在潜水艇上用的,但是太重了。有这地方,放卧式蒸汽机的话,功率差不多能翻一番。不过这机器也不是一无是处,烧同样多的煤,它的热效率要更高一些,给您拿回去放在地上发电倒是正合适。”

“蒸汽机?那怎么不见气缸?哦,可能是在里边,可那也用不着用这么大的铸铁外壳啊。”说完,张泽羽用手敲了敲机器的外壳,“检修多不方便啊。”

“哈哈哈哈……”陈顶笑开了,眯着眼睛说,“这机器就没有气缸,先生稍等,我把他给拆开先生就知道了。”

“没有气缸?莫非是……”张泽羽彻底傻了,清朝就有蒸汽轮机了?他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清末了,这不科学啊。这东西别说是中国了,除了英国以外,法、德、美、意、俄等国也没听说谁鼓捣这东西啊。

等陈顶用扳手拧开螺栓,用葫芦【注1】吊起顶盖之后,机器的内部结构显露了出来,这还真真的就是一个蒸汽轮机。而张泽羽之所以没认出来它,到不是因为张泽羽不认识蒸汽轮机,而是因为张泽羽没见过这种样式的蒸汽轮机。他所知道的蒸汽轮机都是单轴纵向排列的,而陈顶的这台蒸汽轮机是四轴横向回旋式排列的,内部呈“已”字型。略做思考之后,张泽羽明白了陈顶选择这种排列方式的原因——长轴加工问题。在机械加工行业有句老话,“车工怕细长杆儿,刨工怕薄长板儿。”即使在后世,这也是很有难度的事情。不光是对加工设备有很高的要求,对技工的技术要求更高。所以陈顶选择了这种取巧式的回旋式排列,把原本应该是单轴的汽轮机折成四折,虽说这样一来气密xing的要求更高了,但是对于主轴的加工要求确降低了不少,的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书中暗表,这种回旋式“己”字型排列的方式在后世也没有彻底绝迹,只是张泽羽所熟识的领域里很少有使用这种方式的,故而他才不知道。)

“还真的是蒸汽轮机,据我所知,目前除了英国以外,西方列强之中也再无第二个国家开始爬这条科技树了。而您竟然造出了实物,前辈莫非开挂了不成?”

“科技树?开挂?”陈顶琢磨着这两个词的意思。前边这个词的意思他多少倒是能理解点。搞科研可不就是像树杈一样么,每出现一个新的门类,只要再稍作深入研究,就会发现这个门类再往下就会出现几个不同的分支门类,整体看起来还真的就是树状结构。不过这开挂是什么意思?陈顶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估计是句行话。这东西不懂还真得问,否则很容易出笑话。“先生,这开挂是什么意思?”

“开挂……”张泽羽想了想,“开挂的意思就是形容一个人做了超出正常人最大能力范畴的事情。比如一个人不使用任何工具就能把这么重的顶壳举起来,在外人看起来,他就好像是使用了葫芦似的。就会说他开挂了。”

“哦。原来如此。既然您提起这个葫芦,我倒是想起来当初在美国的时候碰上的一件事。我看报纸上说,您也是从美国会来的,那斗胆问您一句,您知道美国的造船工人管这葫芦叫什么么?”陈顶开始想当年了。<be’,不过既然您这么问了,那就应该是不这么叫的。”张泽羽观察了一下涡轮扇叶,他发现扇叶上很多地方的油漆颜se深浅不一,有些地方的薄厚不一,明显是有多次重复刷漆所造成的。

“您说对了,他们还真就不这么叫。他们管葫芦叫‘marine’。刚开始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叫,入乡随俗,就跟着他们一起叫。可是心里总念记这这个事。查了挺多书和资料也没弄明白。临回国前,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心想回去了这辈子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了,总不能把这个问题带到棺材里去啊。在工友们给我送行的晚宴上,我提出这个问题来,说实话,当时我很怀疑他们是不是和海军陆战队的人有仇,进而想把他们吊起来。可这帮美国造船工人的答案真的是匪夷所思啊。嗯,用这个成语来形容真的是太贴切了,真的是匪夷所思。他们管葫芦叫海军陆战队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们不怎么认字,感觉e这个单词拼读起来太费劲了,所以就找了个读音比较接近,意思他们比较熟悉,而且还好读的单词来代替。说白了,就是他们读的错别字。”说完,陈顶自己先笑开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事情好笑,还是他的笑点比较低,亦或者因为今天他开心的缘故。

“这种事情不光美国有,我们中国不也有么。我听说,不少工人管校对的‘校’,一直说成是学校的‘校’。比如说,卡尺不准了,他们会说去‘xiao’一下。我还哭一下呢我。”这事儿还真的不是张泽羽听说的,而是他的亲身经历。当初他实习的时候,很多工人中的老师傅都这么说。同样,他的父亲和他父亲的战友们碰到这个字的时候竟然也这么说,管校枪不叫校枪,而是说成是‘xiao’枪。这还不算奇,更奇的是他们竟然都知道这个字的真正读音是年“激ao”,可是他们就是故意不这么说,在他们看来,念错了显得更专业一些,念对了才是外行呢。

扯完了蛋,就该说正经事了,“前辈,这涡轮扇叶和箱体内壁上好像是刷过很多次漆,是因为高温的问题么?”

“行家就是行家啊,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了。”陈顶凑到张泽羽身边,用手指着一个涡轮说,“不瞒您说,我也在为这事发愁呢。这机器省煤是省煤,可就是爱生锈。我这还是刷的德国林德曼【注2】漆呢,可还是不行。如果机器一直运转的话,最多三天就得用砂纸打磨一遍重新刷漆。不然就容易折扇叶。只要扇叶断了一根,一整个箱子就废了。这林曼漆已经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高温漆了,有时候我都有点恨自己,既然出去一回,为什么不捎带脚也把舍密(德语化学的音译chemie)也学了。请问您知道有什么方法能调出来耐高温的漆么?”

张泽羽倒是还想把头探进去一些仔细观看涡轮扇叶,但是看了看那个葫芦和支撑葫芦支架,再看看那厚重的顶盖,他实在是没这个勇气。估计这顶盖就算不到一吨重,半吨肯定是不止了,他生怕明天的报纸上出现这么一条新闻:“昨ri,张凌云于天津陈喜峰家中查看陈所制之蒸汽轮机,待陈将机器顶盖吊起后,张将头探入而细查。此时恰吊机不堪重负,卒。享年阅二十七岁。”只能直起身子和陈顶说,“我对化学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我倒是听说过。除了林德曼法之外,还有一种方法能制作出高温漆,就是让石蜡和过苯-甲酸发生化学反应,能生成一种环氧化物,这种东西也可以用来制作耐高温漆【注3】。可是我自己从来没试验过,也不知道具体的比例配方。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种方法解决生锈的问题。这个方法,相当于我们来说好像更容易一些。”

“哦?还请先生赐教。”要是能彻底解决了生锈的问题,也算了解了陈顶的另一桩心事了。

“就是让扇叶不能生锈。”张泽羽说了一句好似废话的话。

可这句话入得陈顶的耳中之后,可就不是废话了,“先生的意思是换成不生锈的东西来制作扇叶?”要不怎么说这聪明人一点就透呢,陈顶果然领会了张泽羽的意思。

“是啊,用高温防锈漆其实只是治标,并不治本。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因为油漆的厚度不一而造成的偏重问题,不光增大了主轴的运转阻力,连使用寿命也会受到影响的。”

“木头的更不耐用啊,我试验过很多中木料了,都不理想。”原来陈顶早就从材料上下过功夫了。

“木头肯定是不行的,还得用钢,但是得用不锈钢。”

“不锈钢?我还没听说过这世界上有不生锈的钢呢。莫非有如此大的本事,能造出不生锈的钢来?【注4】”张泽羽已经给了陈顶太多的惊喜,此时他对张泽羽说出一些“耸人听闻”的话来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钢,并不是一种单质金属,而是一种合金,这你应该了解吧。其实只要改变合金的比例,在里边增加一定比例的金属铬,钢就不会生锈。我知道配方的比例,但是不懂其制造工艺。虽然说想造出来仍然很困难,但是总比只知道个大概的方向的耐高温漆要容易一些。两害相权取其轻,两难想比取其易嘛。”

“哦,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进京?不才都有些等不及了。”陈顶虽然对化学不懂,但是平直觉也感觉张泽羽的挺像是真的似的。此时他感觉自己已经不是碰到神仙了,而是碰到一位大仙,那不是一般的散仙所能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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